你凭什么认为朝露时翔没有出来?更何况当时你唯一正确的选择是回家躲着装不知情。他们肯定早就发现你了,等他们腾出手来,你就得挨罚了。”
朝露家没有“爱护晚辈”这种认知,不仅训练时一视同仁,而且只要上位者对下位者的表现不满意,责罚是免不了的。而关于“责罚”她很有发言权,有的责罚是小孩子绝对承受不起的,以前被害死的孩子不是没有。朝露家的大多数人都谨小慎微地生活,都告诫自己的下一代一定要听话。
但也不是没有一个人敢反抗。反抗过朝露家的人,要么已经死了很久,要么现在正被他们控制着。
“我知道,母亲,所以我回来了。可是,我觉得无法安心,一直睡不着,所以刚才我打算再去一趟神社。刚好就看见小透被……”朝露透接下来的遭遇就不用赘述,说到这里朝露神乐用力摇摇头,用恳求的语气说道,“求求你了,母亲,救救小透吧!她明明——她可能只是在找姨父,不应该被这样对待——”
看着女儿发自内心的忧心神色,朝露累忽然感到很疲惫。这种感觉像一阵风一样,把心里那两团焦虑和愤怒的火焰吹得越来越旺。
“神乐,我不能救她,也不想救她。不要忘了,她有罪。”朝露累只好长叹一口气,翻过身去,不再去看朝露神乐的脸,“她当初咒杀了好几个孩子,甚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晴祝君做那种事……无论她会遭遇什么,都是她罪有应得。”
朝露神乐沉默了一会儿。她也想起了同样的事。
“母亲,我觉得不是她的错……”再次开口时,她的声音有些发颤,有点语无伦次,“她受了那么多伤害,不能……”
“没有人在意她经历过什么!难道因为她被伤害过,无论做什么事都可以被原谅吗?”朝露累不耐烦地打断她,语气都变得尖锐起来,“她毁掉了好几个家庭,让更多的人陷入失去亲人的痛苦里,这是她必须赎的罪。”朝露累闭了闭眼,“去睡觉吧,明天你还要参加继承式。”
“母亲……”
“出去。天亮之前不准再来找我。”朝露累闭着眼睛说,“真这么担心的话你就自己去救好了,祝你成功。”
朝露神乐总算噤了声。
在朝露累看不到的角度,朝露神乐红了眼眶。
每次她尝试跟母亲说话,到最后总会想哭。明明母亲说的话听起来都没有错,但是她莫名觉得很难过。这次也一样。
她什么也没说,默默吸了一大口气压下哽咽,伸手替母亲掖好被子,起身走了出去。她的眼泪含在眼眶里,一直没有落下来。
合上门板离开母亲的卧室,朝露神乐轻手轻脚地回到自己没有开灯的房间,关上门和衣躺进被褥里。
她将手伸进枕头下,紧紧捏住那一小块残缺了一块的勾玉,闭上了眼睛。
她记得以前自己和母亲交谈后忍不住哭时,朝露透都陪在她身边。小她四岁的女孩子不会安慰别人,总是做出一些很可爱的鬼脸逗她笑。
朝露透总说,神乐姐姐不要哭嘛,你笑起来最好看啦。
朝露神乐蜷紧身体,流下了眼泪。
※
已经到了凌晨三点,朝露透仍然睁着眼睛,毫无睡意。
担心爸爸睡不着觉自然是最重要的原因,另一个原因是,她现在的心情糟糕透顶。她又不能抑制从中提取咒力的本能,咒力积压在身体里尤其是大脑里的感觉一点也不好,持续的疼痛让她怀疑自己会因此死掉。
而这,是拜朝露骏雄所赐。
十二点前,朝露骏雄把她从供奉室押回来。他修改了术式的作用范围,使她身上的绳子只剩下缠着脖子的部分,消失的那些则是变成锁链出现在地板上和墙上,从内部将房间严密封锁。这些锁链刚好把任何能移动的物体全都遮住了,不让她碰到。所以她既不能用咒术,又不能借助工具逃跑。朝露骏雄还把她脖子上的绳子连到天花板上,像在栓一条狗,她观察好半天也没从盘虬的锁链里研究出来另一端究竟在哪个位置。
朝露骏雄说要把她关到他满意为止,看起来是不打算让她参加那什么仪式了。他这样宣布的时候,朝露透发自内心说了声“谢谢,我本来就不想参加,是你们求我回来的”,把六旬老头气得吹胡子瞪眼。
但这并不能让她的心情变痛快。找不到爸爸,咒力还被朝露骏雄的术式封锁住了,她的命运又重新回到了朝露家手里。
——尤其是她最讨厌的人手里。
在朝露家过的最后一个生日,朝露透许下的愿望就是陨石降临把这个村子夷为平地,并且一定要落在朝露骏雄身上,把他砸扁;就算只有他消失,也是她赚。可惜直到现在这个愿望都没有实现。
从两年前离开朝露家开始,朝露透就非常反感自己被划分为朝露家的一员,因为她姓“朝露”是因为妈妈姓“朝露”,而不是因为想跟某个家族扯上关系。她平等地讨厌朝露家姓朝露的所有活人,尤其是朝露骏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