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刚才还不确定,现下迟问也该看出来了,大祭司已然被换了魂。
“混账东西!”她怒不可遏。
大祭司却反而变得从容,还笑出了声,“唉呀,不是一直都在守礼吗?小心口业,小心口业啊,凡~人。”
“呵,莫非你是觉得只有凡人才会有业报?”迟问反讥,努力调整情绪。
现在可不能乱,这祭典尚未完成,注魂仅是第一步罢了。
不管侵入大祭司的神子是哪个,他肯定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才一直耐心地放大祭司走祭典流程。
无论是迟问还是这不知名的混球神子,对月流祭典的熟悉程度都远不如大祭司,如若不是迟问逼得太紧,这神子断不会选这个时机取而代之。
是谁呢……迟问如今有了五块神体,对自己为神时的记忆已经有了比较清晰的轮廓。
先前见过的大姐囚牛、二哥睚眦与自己的关系都算还行,没有过节,也不算很亲近。
三姐嘲风与她倒是不错,彼此都是喜欢到世间游玩的性子,只不过鸱吻喜欢以原身行走,而嘲风喜欢跟动物打交道。
老六霸下前些日子在同皁山也重逢了一次,还是那个无趣的性格,交情说不上没有,但确实不多。
至于八殿下负屃嘛,双生姐姐,哪有不亲近的,对吧?不管鸱吻是生是死,是整是碎,她都记挂得很,实在让人感动。
迟问现如今还没以人身见到的,也就是蒲牢、狻猊和狴犴了。
癞蛤蟆,狮子和老虎。
嘁。
迟问发现自己当真是被怒火烧得傻了,刚才她不已经猜到大祭司是土灵脉了么,那这入体的神识还能是谁的,只能是老四蒲牢啊。
“真是好久不见呢。”迟问咬牙,厌烦之心溢于言表,“兄长。”
蒲牢可以说是除了负屃以外,与鸱吻最最不对付的神子了。
“别这么喊我。”蒲牢冷哼一声。
“那喊什么呢?癞蛤蟆,臭青蛙?”迟问故意问。
蒲牢果然不喜,“死鱼一条,倒还能认出我来。”
“你我血脉相连,这是割舍不了的亲缘啊,你都认出我了,我怎么会认不出你呢,蛙哥。”
“找打!”他手起一掌,擒了香灰一化,瞬间便固起了坚石数颗,朝迟问掷了过来。
那跟小孩子玩闹似的物什又急又狠,迟问起刀一挡,震得虎口生疼。
“唉,来真的?”迟问能从那点香灰细屑里品出对方爆棚的杀意。
可蒲牢虽然跟鸱吻关系不咋样,但他同时也不是负屃那一派的,这位四殿下很特别,他跟谁都不好,他平等地看不起任何一个神子。
当然,因为鸱吻最小还最欠,从小就没少讨他的嫌,还曾经看过他溺水的丑态,所以若他最讨厌鸱吻的话,迟问也完全可以理解。
只是冤冤相报到了明明很怕水还不惜到海边来,明明不擅魂术还不惜以祭典消磨她神体的程度,这仇又似乎过于大了。
祭典中心的巨鼎火势渐弱,祭台也逐步由明转暗。
上弦月依旧高悬,海风依旧阴凉。
云落岛那些已经不存在了的人鱼,似乎也持续在低声咏唱。
祭台上除了不敢挪半步的祭司四个,就只剩下遍天游弋的月流亡魂和底下打得有来有往的神子两名。
一个披着男子伪装,一个披着女子伪装,说出去真是笑话一桩。
迟问抬眼,瞥了一下头顶的黑色冤魂,这小镇规模不大,但事发当时还有不少的游客在镇上,这一通黑压压地数下来,约莫得有两三千口。
被大祭司剥离了丧念的荒魂本该顺利“安稳” 下来,可迟问都无需用魂术窥看,也能感觉到这漫天的怨怼分毫也没有减少,还反过来,似在急速狂增。
很危险。
“你到底给这祭典添了什么?”迟问刚压下去的情绪又起,她对蒲牢好像有些自带的厌恶,这家伙无论干什么,她都觉得反感。
“可不是我,我又不会魂术。”蒲牢在情绪方面与迟问维持着一个奇妙的平衡,她生气,他便不觉得这家伙烦了,反而很想逗她。
“嚯,可别谦虚,若非有你指点,这月流的祭典绝不可能这么办。”迟问之前都已经看出来这仪式表面上是安抚亡魂,实则是在损她神体了,哪能信这其中没有神明插手。
她只是觉得背脊发凉,“每一个谈起月流亡魂的人,都一直在强调他们是地缚灵,渡不走,也出不去,对吧?”
“当了几天阴差,对这些晦气事倒是懂得不少啊。”蒲牢又翻了个白眼。
他原身跟大祭司有一处很相似的地方,那就是同样长了一双大眼睛,这翻白眼的表情可谓是如出一辙。
“略懂,略懂,兄长谬赞。”迟问随口一回,不为所动,只继续说,“我在想,渡不走也出不去的,会不会还有别的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