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问立好招魂幡,摆好造型。
东方引那么迷恋对立物和选择,但迟问三次破他的迷障,都不是因为她做出了选择,而是因为她坏了规矩。
迷障是大娇所设,喜欢规矩注重规矩的,自然也是她。
而迷障的规矩,迟问别的不知,却刚巧知道一条堪用的:迷障不动活物。
“魅妖起源山林,自是爱花爱草的,想必迷障不涉及活物,亦是有这方面的顾忌,所以……”迟问故意一顿,想看看东方引的反应。
对方表情变化不大。
迟问便继续说,“所以嘛,迷障里能杀的,只能是本就死了的。”
这话乍一听很怪,直球逻辑很难想通,但谁叫迟问的逻辑恰好极为擅长七弯八拐呢。
迷障有规矩,那便有禁忌,坏了规矩即可出局,碰了禁忌,则迷障崩塌。
迟问要的就是迷障崩塌。
东方喻和大娇已经亡故,所以第一障把她们两个毫不顾忌地送到了迟问手里,让她挑选。
而第二障里的瑄玉和玄玉皆还在世,故而那美人舞室在路笺幻出冥火的时候就先一步崩塌了,它不允许生者在迷障中受到威胁。
就连最后她们被蛇卷走,也只是高高举着,不曾让迟问实际接触。
是很奇怪却很严谨的禁忌。
东方引听罢迟问的分析,只是垂眸,“就算迟姑娘能看出破绽也无妨,我不带你入障,你从何破起?”
“噢,是啊是啊。”迟问赞同,“可这也不是你的迷障,你能入得,亦只因面具在手。”
那面具本就是鸱吻所赐,靠上面的神印为标记,两名继承人可在必要之时驱使雾气中的神力。
而娇园迷障便是神力支持所筑,故而东方引借面具印记即可在大娇死亡后依旧入障。
“没错,可迟姑娘眼下也不愿看我,我再带你入迷障的话,怕是有些不识好歹了。”东方引暂时已经适应了入魔后的自己,此时回起话来已经从容不少,不亏是一城权贵。
“少城主不必客气,谁说我要入迷障了。”迟问笑得亲和,“谁有神印,谁进去。”
她说罢,半句暗示也没得到的路笺却仿佛与迟问早有过谋划一样,点了点头,打了个响指,带着那刚刚重聚的雾蛇倏地消失在众人眼中。
东方引身后的蛇身没他那般沉得住气,摇得本就不堪重负的山茶花树枝丫作响。
“迷障内外共享这园中的生机,对吧,而雾蛇与镜蛇,则互为映射。”
迟问与路笺只需要以刚才走过的那段路为范围,用一路上的鲜花为信号,即可知晓对方在迷障内外的状态。
而路笺带进去的雾蛇,则是活生生的破障祭品。
迟问到底是忍到了把话说完才掉了眼泪,没错,她赌戒犯了。
无妨,待会儿杀生,还得笑回来。
“迟姑娘很聪明。”东方引高高在上,心却悬得难受。
他等的神子大人就在眼前,自己为什么明明走到她面前了,却还是忍不住化了蛇身,又往后退了这么多?
不要,不要展露妖相啊,要示弱,要像个人那样,要乖。
迟问能看出东方引在挣扎,只是两城百姓亦在挣扎,她怎可只瞩目这一个,“雾蛇结雾气、怨气和面具所剥的那些东西为一体,与你身后的镜蛇也是一体,我没说错吧。”
东方引尚未有回答,他依附着的山茶便折了一枝,掉落在地。
“啊,抱歉,我的狗狗他讨厌等。”迟问无奈地耸了耸肩,化幡为刀,跃起便取下一个蛇头。
这突然一斩惹得余下的镜蛇声嘶狂暴,带着东方引从山茶花树上撵了下来,直逼迟问。
她大笑着旋起镰刀应敌,又见另一枝山茶折下。
“啊,倒是很信赖我的能力嘛。”迟问非常满意路笺的认可。
她横起黑镰护住身前,又转而佯攻一刀,然后迅速反起一挑,勾住了另一个蛇头,在地上拖了几寸,旋即一刀割下。
“数年不见,神子杀敌倒是野蛮不少。”东方引心里矛盾,倒也不妨碍他没打算坐以待毙。
他竖起两指启动早就埋下的符阵,将迟问新鲜斩下的两个蛇头祭出,引出蓝紫色灵火烧向了她。
此妖擅长符阵,也学过剑,这是先前与瑄玉闲聊的时候对方透露过的信息,迟问记得。
只是没想到原身这么强的家伙也稀罕借外力出击。
他是真心实意地在学人类,实在偏执得……缜密周到。
迟问退到一旁小道,脚下生风一般疾走数步,转入一簇绿植后侧,抬手催枯了两朵淡黄的月季。
礼尚往来嘛,公平互宠。
“我可不喜欢被领先。”迟问说罢,劈开追到身前的灵火,直取东方引下盘,一刀就要走了他两个蛇头。
迷障开始若烛火明灭,时幻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