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又留了什么线索嘛。”迟问不着急,那大娇不过百来岁,既是见过神子,就证明神子离开雾谷很久很久后,在近期又回来过。
她约莫是取走了雾气里的神识,但因为神力强大,所以尚有些残存,留到现在还能被取用。
“噢,线索啊,这倒简单,我这凤凰身体本就归属娇园,你明日且带它去就是了。不过本神可没空跟你们走啊,我另一缕神识催我呢,我尚有事要忙。”
嘲风说罢,都懒得认真告别,只是摆了摆手,“且别过吧,亲爱的妹妹。”
“期待再会,我亲爱的姐~姐。”迟问十分恭敬地微了微身。
凤凰白眼一翻,再恢复视线时,已如寻常神兽那般清澈且愚蠢。
迟问朝它点点头算是尽了礼数,然后直接把大鸟拴了起来,还不忘封上了嘴。
处理完凤凰,她转身寻了路笺,想招呼他早些休息,明天随自己去娇园看看,瞧瞧那三位美人住着的地方,能有什么了不得的线索。
路笺却只盯着她瞧。
“看什么,我的衣服吗?好看吧,我从未穿过这种料子。”迟问新换的衣裳也是雾谷风格。
靛蓝色的主调,佐以浅青的荧光点缀,这雾谷的雾虽是不影响能见度,但雾谷的百姓好像都喜欢穿亮色,最好还是带闪的亮色。
然后遮脸。
既朦胧,又耀眼,很有特色的城市潮流。
“好看,只是系带太多了,解起来麻烦。”路笺认真评价。
“……请问你为何会想要解它呢?”迟问礼貌提问。
“漂亮衣服,不能扯坏。”路笺一脸真挚。
迟问皱起眉,撑起嘴角苦笑,“不害臊,这般晚了,还在想屋里的事。”
“为何不能想,为何要害臊?”路笺歪起脑袋,双目灼灼。
迟问扭头看了一眼凤凰,还是断线状态,便索性清了清嗓子,“这个嘛,且听我狡辩,你看它,小动物,小动物为何就不必以衣遮体?”
路笺:“因为小动物不需害臊?”
“是啊,那么为何我们有智生灵反而会不好意思呢?是因为我们有智生灵,思虑周全,凡事喜欢联想。”
“见山不止是山,见水不止是水,于是,又牵扯到了目的二字。”
迟问竖起两根手指晃了晃。
“我们喜欢为自己想做的事情赋予目的,就比如这【屋里的事】吧,我们只要不承认做此事仅仅是纯粹的欲,那么此事就会变得得体。”
“得体?”
“没错,而得体,便可宣之于口,就不必害臊,这就是【目的】的意义。如若目的再伟大些,那就更不必遮掩,甚至都要多多宣扬了。”
迟问伸了个懒腰,“谁也不会祝大家房事和谐,但早生贵子却是张口就来,为什么?目的伟大嘛。”
“所以,爱意与私欲不可告人,需要害臊……”路笺提炼重点向来迅速,“是因为不够伟大?”
“与其这么说,不如说是不可分享。”
我爱你的样子,只想被你看到,或者说连你,都不能看到。
迟问隐约记起她也曾这么跟谁说过,就在这个地方。
她现在身上有三块神体碎片,记忆的唤醒机制稍丰富了些,不再需要特定的画面,有时一句话一个场景就能激活。
迟问干脆照着片点神瞻,拿出先前在大娇身上取走的那半个面具,盖到了路笺脸上,果然记忆清晰了许多。
她照着记忆中的自己,向他继续解释,“憎恶宣之于口很轻松,我讨厌你,你真难看,你做错了,滚。”
“但赞美反而难以启齿,我喜欢你,你真好看,你太棒了,快来。”
为何?
“因为憎恶有攻击性,是伤人的,而喜爱是丢盔弃甲的。”
“表达爱意若稍有不慎,就如同卸下防备一样。承认我喜欢你,等于承认你可以伤害我。”
那是自己非礼勿视、不得旁观、毫不设防的样子,是失控,是弱点,是缺陷,是可趁之机。
很危险,所以防御本能让我们害臊,不让我们自由地、大方地,表达爱。
“你跟谁这么说了?”路笺又不傻,取下面具便问。
“大娇吧,就是刚才在海滩上的那位魅妖美人。”迟问叹了口气,还是觉得惋惜。
那美人估摸是听了神子这番道理,故而半生都在思考这个问题,思考大家究竟要如何才能卸下伪装,大大方方地爱美、爱人、爱自己?
“不喜欢。”路笺倒是从来很大方的,“不喜欢你跟别人说这些。”
“吃醋了?”
“吃醋了。”他同意,抬眸便是一副狗狗模样,“快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