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逸就是幸福吗?”
“幸福明明应该以快乐为底色吧?”
“无法遵从自己感受的生活还能称之为幸福吗?”
赵新桐被她问住,愣在那里,一句话都答不上来。
这些问题像一粒粒石子,敲打在了她的心间,将她近来表面平静内里汹涌的心绪叩开了一道门,出现了一罅出口。而后,便是密密麻麻倾盆而出的情绪。
赵新桐两眼失焦地看着手边的水杯,默了好一会才接上何诗诗的话:“因为争吵,和好那一刻的情感就显得尤为浓烈,愧疚、挽回、激情,甚至angry sex都会披上爱情的外衣,好像为渐渐式微的爱情注入了一针强心剂。可是,在一段关系里久了,偶尔还是会怀疑,我们到底维持的是这段关系,还是爱情本身,对吧?”
何诗诗忽又破涕而笑,举起柠檬水,以水代酒,跟她碰杯:“我就说跟你聊这些,你能懂我。”
赵新桐也笑了起来,拿起杯子与她碰了一下:“你也一样。”
“祝我们都能以自己的感受为先。”何诗诗抿了口水,叹口气说道。
赵新桐豁然开朗般点头:“同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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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收假后,江叙渐渐发现赵新桐有了些许变化。
他不知该如何形容这种变化,有时觉得她像是有什么话欲言又止,有时又会觉得她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即使是他们的独处时光,她身体里也有另一个不容他涉足的小世界在旋转。
不知她有意无意,总之,在他面前,她有了属于自己的保护色,不再全然向他敞开。
这叫江叙想起了几年前他们分手前的状态,但或许是年纪有所增长吧,这次不再像当年那样强烈直白。对他而言,这次更像钝刀剌肉,有一种含蓄却更深沉的痛感。像是噩梦重演,他觉得自己在坠入见不到底的深渊。
但他不太明白哪里出了问题,仔细回想,他们之间的矛盾无非是跟两边家人的牵扯。
江叙为人向来强势骄傲,自认在这段感情里已经低头无数次。而关于他所设想的两人之间的矛盾,他也无数次跟赵新桐解释、宽慰,他不知道自己还要怎么做,也不明白赵新桐为什么还要这样。
不得不承认,他是生气的,但气完之后,他觉得还是应该跟赵新桐谈一谈。
然而,他想是这么想,真要实施时,他却惊悚地发现,自己竟不知该跟她谈什么,或者说居然已经无话可谈。
这让江叙进入了另一个怪圈——明明彼此有着世界上最近的距离,却仍觉得怎么都走不到对方身边。
而江叙内心的种种起伏,赵新桐自然也能感知到。
说到底,他们仍是彼此最亲密也最亲爱的人,对方过得好不好,自己又怎么会没有感觉。
可她却也像江叙一样,对现状有着同样无能为力的疲倦。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在遵从自己感受和经营好这段关系之间保持平衡。
然而,当“经营”二字从脑中冒出来时,她又蓦然一惊。
原来,她与江叙之间竟也沦落到需要“经营”,而不再是有真诚的爱就可以了吗?
三月初,孙曼曼的一通电话像一双无形的手,将她从这种磨人的黑洞里拽了一把。
孙曼曼摔了一跤,把右脚摔骨折了,要做手术,问赵新桐能不能去医院陪她。
赵新桐自然二话不说,跟公司请了假赶过去。
等孙曼曼从手术室回到病房,赵新桐坐在床边问她:“给你爸妈打电话了吗,他们什么时候过来?”
孙曼曼摇头:“我爸为了拉业务,一把年纪了还欧洲香港到处拜访客户;我妈过年那会感冒变成了肺炎,到现在也没好透。他们俩自己都忙得要死,我哪敢告诉他们我手术的事。”
赵新桐思忖片刻,提议:“这样吧,住院这几天,我每天来给你陪夜。等你出院了,我还住你家去,晚上也方便照顾。”
孙曼曼“啊??”了一声:“我这不是跟你老公抢人吗?你家江叙知道了,不得追杀我?”
赵新桐唇畔笑容渐渐收敛,剥了瓣橙子塞孙曼曼嘴里:“吃你的吧。”
橙子的酸甜汁液在口中绽开,孙曼曼慢吞吞地咀嚼着,一边偷偷观察赵新桐的脸色。
片刻,她低声问赵新桐:“你是不是跟江叙吵架了?”
赵新桐拿着瓣橙子顿了片刻,看着她笑了下:“我突然觉得还能吵架也挺好的。”
孙曼曼咧嘴:“别跟姐妹讲这些云里雾里的,母胎单身听不懂。”
又说,“你要觉得能吵起来也挺好,那就想办法跟他吵起来呀!一个人想不出来,就和他一起想,说不定吵一顿真能行。”
赵新桐没说话,将手里橙子塞进嘴巴。
汁液在齿缝间溢开,她痛苦地皱了下眉,像是被这瓣橙子的酸味刺激到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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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