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赵新桐从洗手间回来,江叙把包和手机一起递给她。
赵新桐道谢接过,想了想,对江叙说:“我要上去陪我妈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说完,又觉得自己这番话听上去有“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嫌疑,便接着解释一句,“手术估计要到傍晚,我今天已经占用你太多时间了。”
江叙不置可否地看了她一会,最终点点头,说:“好。”
顿了顿,他又道,“我晚上再过来,跟冯教授打个招呼。”
赵新桐指尖掐了一下背包肩带,抿了抿唇,才低头说:“谢谢你。”
江叙没立时接话,只扭头朝一旁的草坪上看了眼。
他今天一早上从她嘴里听到的“谢谢”,恐怕比过去几年都多。
片晌,他看回赵新桐,极轻地嗯了一声:“有事打我……”
话说到一半,他又顿住了,因为多半说了也是白说。
他没再说下去,只道,“我先走了。”
赵新桐立在原地,目送江叙背影走远,这才转身离开。
她先去了一趟缴费窗口,把今天开出来的单据先结了。
交完费后,她好不容易在债务和房贷之外剩下来的一点存款,全部清空。
赵新桐叹口气,心口也跟她见底的存款似的,空洞洞一片。
她回到手术室外,妈妈正声泪俱下地在跟谁打电话。等她走到跟前,妈妈的电话也刚挂断。
赵母抬眼看见赵新桐,赶紧擦了擦眼泪从椅子上起身,想上前拉她手,又讷讷地不敢动。
最终,她就缩着肩膀站在原处,像个犯了错的小孩,低声说:“我给你二叔打过电话了,他们家说现在七凑八凑也只能拿出三万。”
赵新桐吸了口气,面无表情地翻翻眼皮看向一旁。
赵母小心打量她神色,又说:“你奶奶那边我也问过了,她的钱也全搭进你堂弟那套房子里了……你外婆和舅舅舅妈那边,他们也要给你表弟张罗结婚的事,拿不出钱……”
赵新桐心口憋闷,不知说什么才好。
又见妈妈这样受惊鹌鹑似的竖在她跟前,她心中更是五味杂陈,鼻头迅速泛起酸楚。
赵新桐叹了口气,用力眨去眼中涌上来的湿润,尽量不让自己声音出现颠簸,说:“我来想办法吧。”
说着,她看向手术室门,也不知是安慰妈妈,还是安慰自己,“说不定情况还可以,动完手术马上能转普通病房呢。”
“对对对。”赵母像看到了希望,眼中重又亮起光。
她走到女儿身边,抬头看向高出她半个头的女儿,迎合着说,“老天爷不会见死不救的,对吧?”
赵新桐始终望着手术室门,眼神哀伤,没有回她。
傍晚手术结束,赵父被推进ICU观察。
但老天爷显然没听到赵新桐和妈妈的祷告,那位主刀的冯教授告诉她们,情况有点糟糕,赵父接下去要在ICU躺多久尚没定论,而即使熬过ICU也依然可能面临瘫痪,后续复健也是个耗钱耗力的大工程。
冯教授委婉提醒母女俩尽快筹钱。
等医生们一走,赵母便浑身一软,几乎瘫倒在赵新桐身上。
赵新桐也灵魂出窍似的,她隔着玻璃墙,幽幽望了眼ICU内浑身插满管子的爸爸,顿了顿,咬牙将妈妈扶到椅子上坐下。
赵母空洞地盯着头顶的白炽灯。
过了会,她忽然看向赵新桐,宛如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两眼发直地说:“早上江叙不是跟你一起来吗?还给你爸托了医生,给我们买了早饭。你们……”
赵新桐一下听出妈妈的意思,她不知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妈妈的异想天开,只说:“我们不是你以为的关系。”
赵母眼中滑过失望,又不甘心地哭道:“那你跟他说说呀,你跟他重新在一起,你求求他呀!”
赵新桐也红了眼圈,羞耻与悲伤交加,哽咽:“妈!你当我是什么啊?”
“你是什么?你是唯一能救你爸爸救我们家的人!”赵母痛哭,晃着赵新桐胳膊,“桐桐,你去跟江叙说说吧,你跟他好,让他救救咱们,妈妈求你了……他对你肯定也有感情的,你去求求他吧……”
赵新桐被她晃得整个人左摇右摆,眼泪唰地流下,彻底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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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点多,江叙又来到医院。
正遇上冯教授要出去吃饭,两人便在走廊同行了一段。
冯教授简单给江叙讲了一下赵父的情况,之后便蹙着眉询问:“江叙,你跟患者女儿是什么关系?”
江叙怔了怔,答:“朋友,怎么?”
冯教授正色看着他说:“不是男女朋友?”
江叙微顿,继而摇头:“不是。”
冯教授颔首,神色松弛许多:“这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