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着深吸一口气,继而转身跪在了师父面前:“请前辈,救救我家悠然!之前做的错事我都愿意补偿,尽我所有能力补偿。若不是我已成魔,而这寒古石乃是仙族济世诞生之物,我已然不能动用它救人了,不然我不会上山来顶着一张假脸来诓骗各位。更何况这毕竟是一条人命,而这人已经死了,眼下咱们能救一个是一个对不对!能用得着我的地方我都愿意去做,就算是要我这条命也可以,这就当做是我的一点补偿,好不好?好不好!”他用刚刚恢复完整的脸一下一下去往山石上磕,“所有报应所有反噬都由我担着,只求前辈可以救救她,救救她,求求您!我知道自己死不足惜,我的一条命也抵不过我的那些罪恶,我,那我……”
他突然愣住,若有所思。众人不解,不自觉好奇地向前迈步想要查看。忽然他眼底泛起凶光,呼吸也沉重起来,云逸觉察不对劲,赶紧上前伸手将师父护在身后,并向后摆手示意沁儿带青离躲在石头后面。
突然,那郑言毅立起身来,右手一甩,竟徒手化刃。几人惊异非常,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只能纷纷掏出武器来,时刻戒备着。
只见他速度极快,还未等几人看清那挥剑的方向,便只留下空中几条霸道的红色剑光了。是剑痕,也是沾了血的剑的残影——他竟是对自己动的手?
血肉横飞,他的两条腿和一只左臂已然掉落了,身体上布满了血淋淋的划痕,这一副残败的身躯也跟着轰然倒下。一地的残肢断臂和身体仍在向外流动着的涌涌血水,此刻正冒着热气,还有他右手仍然紧握着的那把透出的冷冷剑芒的利刃,让人不寒而栗……这画面和气味让其他几人的脑袋嗡嗡作响,青离和素西也回想起了当日院内的残忍场景。她们一个觉得如鲠在喉、回忆一时间填满大脑,难受到想吐,另一个却是觉得酣畅淋漓、早该如此。
所有人惊讶地不能言语,云逸则是换了位置去捂青离的眼睛。而那郑言毅犹豫片刻,蠕动着身子翻了个面,把右手朝上,又将利刃夹于腋下,手用力往上一抬一划,右臂便只剩下一丝血肉粘连。他咬咬牙,侧脖用嘴一叼,硬生生地将那血肉咬断,连着整条胳膊便被自己撕扯了下来。
素西一幕幕盯着,紧紧皱眉,狠狠咬着牙不言不语。沁儿则被师父护在身后从他身侧探头出去偷偷笑着注视着一切。
就算一个人再能忍痛,同一时刻失去四肢的痛却不光在外,也在内心,还是自己动的手,这痛苦不言而喻。他此时看着地上自己的残肢,里面包裹着一条条森森白骨,血水里有一些刚割下来的肉条,还有一些被带落的发,血腥味不断冲击着他的鼻腔。
他颤颤巍巍地翻身朝师父恳求道:“前,前辈,从此以后,我便是个无手无脚的……人棍了 。只是,若悠然需要,或你们,需要,我这舌头还用,用得着,可否容我等事情结束后,再,再割下。”
“谁让你这么做了?”师父道,“没人答应你救人吧?”
“你说,什么?!”郑言毅一激动,想要上前,却已无四肢,只能原地蠕动着身体,这一动不光不能平衡,还引来阵阵剧痛。他直接倒下,头也直接栽进一滩血泊里,那滚烫的血水渗进地下厚厚的雪里,印成好大一片,上面浓稠些的血却聚集在那里,成了一片小小的“血湖”,他直面朝下,鼻腔被血水包裹了个严实,如溺水般无法呼吸,整个是身体似丢进烫油里的鱼,翻腾个不停却无法逃离。
“愚蠢,这滋味可好受啊?”云逸上前拽着他的头发将他一把提起,道:“那悠然就算活了,知道你做过的一切,她也会再度选择去死。而你现在……”他用剑指向他的脖颈,“你还有恳求和质问的资格吗?”
郑言毅眼角泛着泪,眼底透着血色,不断哀痛地哭喊着悠然的名字,然后又努力转头对着身后呼喊着:“青离,朝青离,朝姑娘,悠然是你的好姐妹,你也不希望她就这么死了吧。救救她!求求你救救她!你让我做什么都行,真的!我求求你,我求求你!”
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头一下一下往地上磕,云逸见他拧得身体即将要蹭上自己的衣衫了,便又松手将他丢回地上。
他死鱼一般趴在地上,然后突然将头扬起又狠狠落地,一下一下地磕在那血泊里,嘴里不停说着:“求求青离姑娘,求求青离姑娘……”。那张脸每每扬起,浓稠的血水便顺着额头流下,糊在眼睛、鼻子、嘴上,可他没有手,无法擦拭;也没有腿,不能移动到别处。到了最后,连他求人的声音也说得模糊不清了。
“停下!你逼她作甚?!凛悠然自己都做不出来的决定,你来逼我的离儿?若是她的魂魄重生后仍然无法剥离在你身上吸取的魔气,惹下什么祸端,那到时是不是又有人要来找离儿的麻烦问她的罪取她的性命呢?!你又让她如何面对自己?!”云逸显然不想让青离来下这个决定,也不想再看眼前这令人极度不适的情景,他一剑刺向郑言毅的胸膛,“你给我闭嘴!”
“求求,求求你……们。”那剑刺入胸膛,郑言毅却丝毫不怵,依然喊着、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