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皆陷入了沉默。
皇帝寻求长生,对于臣子们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这意味着握着威权的天子变得更多疑、更喜怒无常,令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无妨。”黛玉复洒脱一笑,“今日不论国事了,将你家小儿拉来给我瞧瞧!”
胡惟清便往外间叫了一声,很快郑慧音牵着一位头上梳着两个羊角结的小男孩进来。
“清哥儿,过去给你林叔见礼。”郑慧音拍拍儿子的背子。
那个名唤清清的小男孩抱着柱子探头探脑,黛玉朝他打开了手臂,他便噔噔地跑了过来,抬起来打量着他好久。
“你在看什么呢?”胡惟清逗他。
“爹爹,这位大人怎么这么好看?和画上的仙人一样!”
胡惟清大笑起来,用手肘捅了捅黛玉,“连个三岁小孩一见到你就忍不住夸赞你的相貌,倘若你是女儿身,一定是倾城美人了!”
郑慧音也捂嘴轻笑,黛玉将清哥儿抱起来,横了一眼这对夫妻,“好了,现在都拿我来取笑。清儿,我可告诉你,以前你爹娘成亲时,谁也不愿意,你爹爹还来找我诉苦呢......”
胡惟清忙要拦着他,又转向郑慧音挠头道:“可没有这桩事。别听他的!”
“你有哪一桩事我不知道?”郑慧音斜睨了丈夫一眼,和黛玉说道,“有一桩事,母亲托我来和林大人说。”
黛玉放下清哥儿,玩笑道:“叫我猜猜,不会是来做月老的吧?”
郑慧音笑着点头,“是曹家的四姑娘,今年才及笄,才貌出挑,行事端庄,再加上是皇后娘娘的小侄女,想来也是配得上你的。”
黛玉忙摆手:“我哪里敢挑拣上了?我看那些女孩儿都是很好的,偏生叫那些官媒婆含在口中颠三倒四的,我都替她们叫屈。”
“令堂有了为你择妻的心思,自然她们闻风而动了。”胡惟清给他倒茶,“毕竟谁不想要嫁这般品貌俱佳又能干的夫婿呢?话说回来,你可有中意的?”
清哥儿伸手要去碰滚烫的茶壶,黛玉捉住了他的手,塞了一块糕点给他,郑慧音伸手将他抱了过来。
这么一打岔,黛玉本想混弄过去,没想到夫妇俩还是齐刷刷看向了自己。
“你难道还对那谁念念不忘......”胡惟清惊奇地叫道,被郑慧音打了一下手,吃痛得不敢再叫。
黛玉安静了片刻,笑道:“我才回来,往后再说吧。前院那帮家伙该醒酒了,看见我俩不在肯定得闹,惟清兄我们出去吧!”
回到林府时已经是月挂中天了,黛玉疲惫地往柔软的床榻上一躺,挥退了几个意欲上前服侍的丫鬟。
屋里很安静,晚风吹动烛火,让光影一晃一晃。
他抬手遮盖在双眼上,酒意上涌,脑中也昏沉。他仿佛听见了有人在他耳旁微微嗔道:“不善饮酒偏喝了那么多,往日的机灵劲儿呢?!”
黛玉将挡着眼睛的手放下,却不见旧人的身影。
月光凉似水,洒在窗下的妆台上。
许久没人在这里梳妆了,细心的下人给它盖上了遮挡尘灰的绸布。
黛玉起身走向它,在离它几步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你站在那里做什么?”云鬓花面的美人衣裳半掩,在镜子里看向他,素日持重的人难得娇羞地问道。
黛玉迷蒙中正欲上前,再一晃神,便只有洁白的月光照在绸布上。
他很久才回过神来,懊悔又自嘲般地拍拍自己的额头。
书房里的小厮长康正倚靠着门打瞌睡,忽然听见了脚步声,忙一骨碌爬起来。
看清楚了来者的脸,更是吓了一跳,“爷......大晚上怎么来这里?我听双雁说您喝醉了酒?”
“醒了。”黛玉言简意赅,推开门便进去,抽出桌上的几封新送的信看了看,又命长康搬来梯子开书箱。
长康一边搬梯子,一边说道:“对了,今日孟大爷来了,说他的调令下来,是北城兵马司的副指挥使。”
黛玉点头,微微笑道:“他果然还是做了武官,和家里头一样。还有什么事?”
“还有柳二爷送来的帖子,他家孩子的满月宴,请少爷过去。”
“他都有孩子了?”黛玉有些惊讶。柳湘莲的父亲和林如海曾经是一同吟诗赏月之友,此前柳湘莲被薛蟠胁迫,求到了林如海的门下。
林如海便推荐他去军营中历练,现在已经是金吾卫了。
黛玉随口问道:“他娶的妻子是哪家的?”
长康愣了一下,才回道:“说来还是少爷外祖家的亲戚。柳夫人是二舅太太的外甥女。”
黛玉皱起了眉头,“哪个外甥女?”
“不,不是我们的少奶奶!”长康忙手舞足蹈说道,“是少奶奶的妹子。前些年薛家事发,梅家最终还是退了亲,于是就另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