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天牢内的范承旨,他平日如何写家书的。
“儿在外,一切安好,母亲勿念!”书生躺在草席处道。
“怎么这么短?”我闻言有些莫名。
“我娘做的豆包子十里闻名,每日她都要做包子,要忙到很晚,我娘她不认得字,这几个字是我教了她,她方费力记住的,她会画包子,一个包子代表福寿安康,盼儿早归,两个包子代表催我娶妻,三个包子,代表她想孙儿绕膝!”书生于我解释。
“你娘若知你如今在天牢里,不得吓昏过去?”我扑哧一乐。
“我娘她不知这天牢才叫真的好,有书读,有饭吃,最好的是没有女人来烦!”书生接过食盒,闷头开吃。
“那请范大人便好生待着吧!”
我露出深深祝福之色,折身而走。
多亏这范书呆,我茅塞顿开,屏退众人,于殿中速速写了一封书信,五百里加急,递往边关。
很快,一匹快马赶至清平关大营。
军帐中身披战铠的英逸男子,差人扶了气息奄奄的信使下去歇息,于那皮囊中如常取出一沓书信。
他拣选一番,目光惊愕地落于一封“诸葛大将军亲启”的书信上,那字迹颇为慵懒熟稔,令他失神了半晌。
其后他摩挲着那封书信,将目光移向了案上那罗刹女的小戏偶,平日的严肃一扫而光,干裂的嘴唇溢出了难得的笑容。
“从冬走到春,从春走到夏,如今临秋了,你方长了些良心!”
他伸出食指,乐呵呵地捅了那几案上的小戏偶几下,那“罗刹女”弱不禁风地倒了下去。
他一心疼,又小心地将那戏偶摆正了,细细瞧着,双眸炯炯地笑弯了去。
取来火烛,将那蜡封烤了半晌,一封信很快跃入了眼帘。
“君在外,殿中一切安好,勿念!——罗刹女”
十分简短,简短到他浑身飘冷,简短到他不敢置信这是封五百里加急送来的书信!
目光下移,他看到一幅画,那是一个包子,带褶,画的形神兼具。
可……
这是什么意思?
诸葛合墒一头雾水。
轩辕莲歌
你——
他对着光亮,将那封书信上看下看,左思右想,终是无解。
以为这是什么乡土风俗,他传问了各地的兵丁,皆说这……
这就是一个包子!
在理智尚存之际,他打开了福印于他密送来的书信:
初八,公主胃口大开,差膳房制水晶豆包一份,笑曰:“坐中佳士,人间正道是清欢!”
初八,正是信中落款的日子。
原来如此!
轩辕莲歌——
去你的佳士!
去你的清欢!
中军帐中的少年牙齿咯吱一咬,将那案上的“罗刹女”扔进了帐中黑暗的一角。
又是一年秋来早。
三公主于宫中过了中秋,听郭娘娘提及川王祖上住在桃溪。
只因这二字,她这多愁善感之人倒信了命,觉得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大婚当日,她方见到了圣上,一切尽在点点泪光中。
这番吉时,边关却来了快马。
日前,奉军突袭,一场恶战,双方皆死伤惨重,四皇子亲帅的一路人马,杳无音信,清平关副将蒙将军也受了伤,正清点人马,严阵以待,以防敌军攻城。
“莘瑶大婚,宫廷内外皆要似无事一般,吐露半字,杀无赦!”
圣上于震惊之际,传下了口谕。
那杳无音信四字,让我一时恍神。
岳家小姐一脸煞白,本就清冷单薄的模样,如今更有形销骨立之感。
“无事!”那是她于我这一日唯一说过的话。
“玉在,人在!”我看她,她摸着那枚玉,眼泪悬点掉出眼眶。
那一日,秋草染黄,残阳如血。
那一日,寒蝉凄切,对长亭晚。
三日后,边关依然无信。
十日后,一件战袍被送回了宫内。
岳家小姐一下昏了过去,我瞧着上方片片血染,于圣上的眼中看到一道可怕的黯然,那日的天色铅灰一片,萧萧风卷,山川可见悲色。
诸人皆知那意味着什么,却无人敢吐一字。
又七日,永乐宫怀有身孕的侧妃晴筠不过于佛堂上了回香,竟小产了。
圣上听闻,道了声晦气,怒砸了杯盏。
二十日的凄风苦雨中,圣上已差兵部派发了伤亡将士的抚恤银两。
奉朝秦帝放出话语:“天道昭昭,此番来报,正是良时!”
这一句让圣上于悲愤之际,做了发丧的准备,他问我意思,我道:“生要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