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子虽在诸事上懵懂无知,但他有十足的幸运。就在他犯愁的时候,莺娘遣了青杏前来试探。恰是晚饭后的时光,山子正聚在一处听着张车夫讲他走南闯北的趣事。兴许是明日就到城中,今日张车夫格外的高兴,说的话也更多了。
青杏这时来找山子,将他带到了旅店外的空旷地,此处恰在二楼莺娘目之所视的范围内。
青杏有意拉着山子站好位置,不叫他发现异常,又同莺娘交换了眼神,便是开门见山说道:“山子明日就到谯郡,你是有什么打算?打算同我们留在那,还是与秦公子同去长安?”
山子闻言面上一喜,又面露愁容:“我是想与秦兄去长安的,只是……”
缺钱的话,山子突然说不出口了。他对上青杏忽闪忽闪的眼睛,一时微张着嘴,想道:跟她说这些做什么,平白增添烦恼。
然……山子又不死心:我也没好主意跟莺娘姐姐提出来,要不就同她说说。她和莺娘姐姐好……
山子想了又想,终于赶在青杏耐心消耗之前,羞答答吐露心声:“只是缺钱买马,没马去不了长安。”他说着别过头不去看青杏。
青杏见此一急,唯恐他发现了二楼的莺娘。莺娘着莺色的衣衫,轻轻靠在半遮半掩的木窗后头,手中又拿了一卷消遣的册子翻看。
青杏拉住他的手往一旁带了带,为掩饰此举又说:“这也是寻常之事,去长安自然是要的。哎呀,你不必……”青杏又佯装笑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才道:“我正是猜到这,才来找你说些事。”
“什么?”山子又惊又喜,急切地追问她:“你有法子弄到钱?快,快告诉我!我要怎么做?”
青杏笑意盈盈,眼皮一抬又瞅了眼二楼,慢慢说道:“这事先不急,我还有些事情要问问你,你可得同我说真话。”
山子哪里能听明白她说的话,只零星入耳了几个字,就急吼吼应说:“问问问,你只管问我。”
青杏敛了敛笑意,将腹稿重过了一遍,这才煞有其事的开口:“原也不是十分要紧的事情,只是你也知道,眼下莺娘姐姐处境艰难,为此我也不得不多考虑一些。如若有冒犯之处,也请多位海涵。”
她说完这些有意看了眼山子的反应,见他茫然不知所措,却是彻底收敛了笑容叹了气。她的余光瞥看到二楼的莺色,随之重新振奋了精神:“倒是怪不好开口的,我先问你,这几日总见你食欲不振,莫不是我点的饭食皆不合你胃口?”
山子万没料到她开口就是提这么个要命的问题,叫他不知如何是好。他一下子局促心烦意乱起来,面色更是不自然地发白僵硬了,好半天才缓过来一些,支支吾吾说着:“没,没这回事。我……是不太爱吃那些。”
青杏不知他的顾虑,反倒因此人忍俊不禁,更是好言安抚:“你不必为难。你爱吃什么,告诉我就是,下回也点一点你爱吃的。”
山子这会儿是全身僵硬不敢动,只悄摸着转动了眼珠子去看青杏,见她果然没有怀疑,方是松了口气,声音仍带了不安:“不,不用这么麻烦,我……”
“不麻烦……”青杏说了几个字,想到正事赶紧换了话,“也不是我不信你,只是……你也知道,明日进城,你可又路引?”
“路引?”此又是山子闻所未闻的东西,他一时忘却了忐忑,颇有求知欲的问:“路引是什么?”
青杏暗吃了一惊:竟不知路引。她随之又想到莺娘的叮嘱,断定必是他有所隐瞒,才作此般模样,不由生了不快。她面上虽多有克制,可话语中多了不少的猜疑和不满:“便是进城要的通行证,若是没有此物,哼,你可得在牢中待上一待。”
“牢!”
山子顿时睁大了眼睛,他大抵知道是什么意思,又不十分的清楚。他正回想是在哪里听过,耳边飘来青杏轻飘飘的话语“打入牢中轻则失了自由,哪也不能去,重则——便是性命也难保喽!”
青杏没看懂他的意思,决定再吓他一吓:“所以呐,定要有路引。不过你之前说跟爹妈住在深山老林里,莫不是连户籍也没有吧?”
她说着使劲往山子瞅,双手捂了嘴作惊慌状:“那可不得了,丢了性命那还是轻的,非要抓住做劳役不可,那可是没自由活着还不如死的!”
山子果然被吓住了,说话时颇是战战兢兢:“这……这……可怎么办。”他突然可怜巴巴,满腹期望地看向青杏:“好青杏,帮帮我,我……我不能才下了山,就给打入牢中,更不能抓去做劳役啊!”
山子口中哀求不断,心下更是做了最坏的打算:人间果真不易,我堂堂武威天王后裔,岂能被区区人族给难住。谁敢来抓我,我定要与他拼个你死我活,然后逃之夭夭!
不,不,什么逃,我那是光明正大的得胜而走!
山子将自己宽慰了一些,再看向青杏的时候,意外发现了她面上竟有一丝戏谑。他不明就里,只等青杏开口。
青杏愈发信了山子,认定他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