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一丝空隙。
便在这一瞬间的空隙中,明心骤然目光清明,眨眼间几个起落挪到了远处地面,随着一声巨大的“哐当”声,一口大钟从天而降,将明心罩在其中。
鱼怪不想明心有此一招,十分气恼,此时声响已被大钟隔开,对明心影响甚微,于是他索性不再吹奏,挥动双手驱赶那些大鸟,口中怒道:“这不开眼的鸟,胆敢同我做对!待我腾出手来,必将你们全部枭首拔毛!”
那些大鸟被赶得零零落落,掉下了不少羽毛,终于渐渐散开飞走了。
鱼怪又回头看了看阿然,阿然已恢复人身低头立在一旁,鱼怪走到她身旁阴沉地笑了笑,说道:“阿然,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吗?你忘了我手里的是什么了?今日你竟胆敢和我作对,当真以为我不敢取你性命吗?”
鱼怪一手拿了白色的笛子,另一手掏出一把匕首以尖刃在笛子上缓缓刮过,阿然睁大的眼睛似乎受了惊吓,身体抖了起来。
鱼怪笑道:“怪我素日待你太过亲厚,纵得你不知惧怕,今次算是给你提个醒,现在去看好那两个和尚,倘若再有下次,这么美的骨笛只怕是要毁于我手了!”
阿然咬住了嘴唇默默退下了。
鱼怪看着地面上那口巨大的钟,却是一时奈何不得,绕着钟来回走了几遭,反倒笑了,朗声叫道:“小和尚,有本事你便一辈子不出来,但凡出来,看你怎么逃脱于我手!”
那鱼怪索性便坐在大钟的旁边,一手擎了那把白色如玉的骨笛,细细把玩,看他面色倒似是十分喜爱。天色渐晚,鱼怪便坐在一旁摆桌烧水,笑吟吟独自品茶,只待明心憋不住自己出来。
时间过了半夜,一大片乌云遮住了月亮,四下里一片漆黑,风呜呜地吹着,鱼怪和衣倚在一旁瞌睡,突然听到一阵沙沙的声音,便立起身伸了个懒腰,围着大钟走了半圈,正在猜测小和尚要做什么,那大钟无声无息遽然消失不见了,在大钟之下的地面上现出一朵盛开的巨大粉色莲花来,莲瓣带着微微的光在风中轻轻抖动,明心便端坐在莲台之上,双眼紧闭,像睡着了一般。
鱼怪拿起骨笛,刚要说话,天空中传来了喃喃诵念经文的声音,渐渐地,从一个声音变成两个三个数不清的声音,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大,鱼怪发现自己好像被无数根绳子捆住了一样无法动弹,再想吹奏骨笛为时已晚,而明心仍是静静坐着,口眼紧闭,一动不动。
鱼怪只觉得身体被什么勒得越来越紧,而自己宛若被捉上岸的鱼,渐渐觉得难以呼吸,张开嘴巴也呼喊不出声音,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只听“嘣”的一声,鱼怪的身体炸裂成一团雾气,消散在空中了。
与此同时,那朵巨大的莲花也消失了,明心端坐在地上,许久他睁开了眼睛,呼出了一口气,慢慢起身合手,叹道:“阿弥陀佛!”
月亮从乌云背后露出脸来,明亮的光辉照得地面仿如白昼。
一支白色骨笛骨碌碌滚到了明心脚下,明心低头看了看,弯腰正欲捡起,只听一个带着哭声的声音喊道:“不要!”
阿然跌跌撞撞冲出来,扑在骨笛上,她低着头肩头耸动,眼泪扑簌簌落在地上,身体也在瑟瑟发抖,明心便退后一步,行了一礼,默不作声。
许久,阿然渐渐镇定下来,将骨笛收入怀中,手上用力,只听到一阵清脆的啪啪声,她似是十分痛苦般大口喘着气,骤然变回了鱼身,头发如海草般被满全身,鱼尾在月光下闪着粼粼的光。
阿然休息了片刻,便以手取下面具,露出一张十分娇艳的面孔,闪闪发亮的大眼睛兀自含着泪水,她摇动了几下鱼尾,默默看着明心。
明心立在一旁,垂下眼来。
阿然道:“小师父,我并非精怪,我本是西南大海中人鱼一族。这鱼怪,母亲是我同宗,父亲乃是一只千年的大白鲨。
“当年,是他亲父设下圈套强占了他母亲,这才有了他,后来他父亲意外早逝,他母亲便勉勉强强将他养在族中,却从不与他亲近,族人也多不与他来往。
“怪我当初年幼无知,怜他身世凄凉,被他斯文俊秀的皮相与花言巧语所蒙骗,在他诱使下偷偷离开了族人和故乡,远远躲在这荒无人烟的离散河处。
“初时他也待我甚好,一番虚情假意下我便糊糊涂涂将我人鱼一族等同性命的软骨交予他手,一朝骨笛到手,他便露出了真面目来。
“他心中实则怨恨母族对他冷落多年,故意将此种种怨气发作在我身上,此后他对我日渐冷落,终至于稍有不顺便对我打骂羞辱,只可恨我软骨落于他手,族人又不知消息,如此被他死死辖制,困在此处多年。
“如今他既已死,我又取回了软骨,终于得了自由。小师父,你是我的恩人,今后若有何差遣,请到西南大海我族居处,我名唤阿然,一问便知,我必竭力相助。”
说完她微微一笑,又戴回了面具,依旧幻化成人形,走至河边微微招手,那艘画舫便缓缓从远处漂来,她背对明心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