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香糕(1 / 2)

北境苦寒,冬长夏短。如今虽才是六月末,却已比京城冷了许多。

江流春坐在前往云州的马车上,倚着软垫,闭目小憩。桂子怕她着凉,轻轻将青缎披风盖在她身上。

江流春缓缓睁开眼睛,对桂子笑了笑,道:“我不睡。”

桂子心疼道:“姑娘眼窝青得很,脸色也差,一瞧就没睡好。婢子昨晚听野猫闹得厉害,过几日回去了,定得寻林掌柜想个办法才好。”

这两日,江流春的确不曾睡过一个安稳觉。前天晚上为了陆长离的书信辗转反侧,昨夜又做了一整晚的乱梦,醒来后万分疲惫。

她梦见自己终于如愿回了现代,穿越回确诊的那一天。她才从医院病床上醒来,便立刻打电话向谢桓坦诚说明病情,再不听罗悦然别有用心的误导。

她以为自己占全了理,谢家便再没理由阻挠他们的爱情。然而登记那天,谢桓仍然没有出现。她仍如过去一般,穿着明艳的红裙,抱着户口本和亲手所做的结婚蛋糕孤零零地坐在民政局门口,满阶残阳如血,逐渐被夜色蚕食。

这一刻她才明白,他们容不下的并非是她有意欺瞒,而只是她患病这一点而已。可生病又非她所愿,人沐风霜食五谷,哪有谁真能无病无灾永享百年?

原来谢桓所需要的,只是一个完美无缺的伴侣,而非相濡以沫的爱人。一旦白璧生瑕,便弃之如敝屣。

情浓之时,他也曾言之凿凿,甘苦与共,风雨相依。自己如今又非绝症缠身,朝不保夕,他却对自己如瘟神般避之不及,生怕他的大好人生被她拖累了去。当真凉薄可笑,令人齿寒。

江流春午夜梦醒,脸上的泪痕早已干透。其实谢桓会如何选择,她心里早已有数,只是便守着那十年的执念,自欺欺人。

既然如此,自己还费尽心机穿越回去做什么?故事的结局,早已被那一纸黑白分明的病历注定。

如今,陆长离虽有情意,却也不知能持续几时。她已耗了十年去赌“不离不弃”,却连命都赔了去,如今更不愿再于情爱上耗费心神。

自己既心意已定,便不该再拖累他人。又有谁的心不是肉长的?

马车缓缓地停在道旁。陆衡在车外道:“江姑娘,此处风景极好,你可愿下车看看?”

江流春清空了脑子中的杂念,带桂子下了车。此时马车已在云州郊外,天野广远,秋草微黄,望之令人心神开阔。

不远处立着一人一马。陆长离一身戎装铁甲,笑意如春阳拂面:“我知道你一定会来。”

江流春走上前去,客气有礼地道:“令兄是国之栋梁,若能以烹饪巧技帮他略纾解心中郁结,也算是民女为国尽忠了。”

陆长离面上的笑意一滞,没曾想江流春人虽来了,一开口却是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听得他心里莫名难受。

他走到江流春面前,指着远处的山谷,道:“云州西北有座莽山,山中有处寒音谷,因寒泉流泻时击石有声而得名。每年六七月,寒泉两畔都有流萤成群。”

江流春笑意疏离:“听着的确令人神往,然而民女不久前走夜路摔了跤,如今极是怕黑,只怕无缘欣赏,不得不辜负公子美意。”

陆长离忙问道:“摔到了哪里?如今可好了?侯府里有宫里来的太医……”

江流春摇头:“不劳公子挂心。我如今已好了伤疤,只是,不敢忘了疼。”

陆长离温言道:“往后有我护着你,你不必怕。”

江流春鼻子一酸,再不敢看他。陆长离见她心绪低落,也无心赏景,只关切道:“你脸色不好,只怕是路上劳累了。还是先回侯府歇息为好。”

江流春点点头,扶住桂子的手,又回到车上去。桂子见江流春神色有异,忍不住问道:“姑娘,好端端的,怎么红了眼睛?难道是陆家公子欺负了姑娘不成?”

江流春摇摇头,道:“他那样好,怎会欺负我。只是方才风沙大,迷了眼睛。”

桂子掩口道:“婢子也觉得陆公子极好。方才姑娘和陆公子在那边说话,婢子在不远处冷眼瞧着,只觉得这一对璧人像画儿一样好看。陆公子一身铁甲那般威武,看姑娘的眼神却似云朵般温柔。”

江流春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马上就要到侯府了,还满嘴没个把门的。侯府规矩大,不比咱们梅园,你多警醒着些,别闹了笑话。”

桂子红了脸,道:“婢子知错,再也不多嘴了。”

江流春倚在车窗边,将青绡软帘偷偷掀开一角,观起街景来。眼看便到了永恩侯府。然侯府大门紧闭,马车也并无停下之意。

她还未及多想,已听见窗外陆长离道:“姑娘见谅。咱们侯府的正门平日是不开的,除非迎接圣旨、上官驾临抑或婚丧嫁娶,才会举家至正门相迎候,并非有意轻慢姑娘。”

江流春读《红楼梦》时,对此礼节有所耳闻。林黛玉进贾府时,所走的也非正门,而是西角门,因此并未觉得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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