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德重埋头细读江流春所写的那张纸,深以为然,又有些顾虑,开口问道:“姑娘,你打算用何物装盛饭食?若用木盒或瓷盘,只怕颇费成本……”
江流春一时被问住了。她写策划案的时候,还真没考虑到时代背景。古代还没出现塑料饭盒、塑料袋等低成本一次性用品。
听林德重讲,当年梅含英在官道卖胡饼,都是拿油纸包的。自己之前去宝味居打包菜肴,是借了人家的提盒再还回去。如今面向的宾客群体是来往行客,谁有闲功夫给你归还提盒?纵马扬尘自兹去,保不齐此生都不会进京城。
江流春负手在庭院中踱起步来,眼睛也不闲着,从天上到地下,每个犄角旮旯都看了个遍。最终她把眼睛盯在那葡萄藤上,计上心来:“若用竹藤柳条等物编制浅口小筐,内衬油纸防渗,你们觉得如何?”
林德重面露喜色:“这个好。咱们酒馆附近的柳泉村有大片柳树,村民多有老幼妇孺,以编草鞋为生。我这就去打听一番。”
江流春道:“样子要编得精巧,还须滴水不漏,并非易事。林掌柜,你上次提过的那个巧匠成师傅,我想先去拜访一下。若能请他设计式样,再让村民们照葫芦画瓢编制,岂不是能省很多工夫?”
林掌柜懂了江流春的意思,心底敬服。江流春换过见客的稳重衣裳,备办了礼品,又采了一篮子葡萄拎在手里,与林德重一同往柳泉村去。佟福最爱热闹,死乞白赖地跟着去了。
柳泉村在京郊西南二十里处,村口有棵两人环抱的大柳树,已有百年树龄。村庄背靠青山,清泉从山间潺潺而下,村庄因此得名“柳泉”。
村口大树下,几个孩童正追跑嬉戏,十分热闹。只有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与众不同,在树荫下盘膝而坐,神色专注地解手中的九连环。
江流春蹲下身子,笑着问道:“小朋友,你认识成广海师傅吗?”
那小孩头也不抬地答道:“他不见客。”
江流春问:“那你知道他住在何处么?”
小孩子敷衍地摇摇头,仍把心思全放在九连环上,仿佛江流春一行只是田里三棵平平无奇大白菜。
江流春当年做孩子时,极喜欢七巧板、九连环、华容道这些古早益智玩具,也算个中高手。瞧这孩子绞尽脑汁,江流春不由抿嘴一笑,道:“要不要我解给你看?”
小孩终于抬起头来,有些惊讶:“你也会?”
江流春抿嘴一笑,从小孩手中拿过九连环,十指如飞,不一会儿便解开了。小孩目瞪口呆:“你……是怎么做到的?”
江流春眨眨眼:“我们做个交换好不好?我呢,把诀窍教给你,你呢,就带我去成师傅家。你放心,姐姐我只是来找成师傅做个东西,不是坏人。”
小孩盯着江流春,咬唇思忖片刻,便点点头,领着他们穿村而过,往村西头去。
江流春一路看过来,果然跟林德重说的一般,杨柳遍植,不少老人妇女坐在自家院子里编柳条。
小孩将他们带到村西头山脚下的一座茅舍前,道:“就是这里了。”
江流春笑眯眯向小孩道谢。小孩有些忸怩,正要跑开。茅舍柴门忽然开了,出来个清寒瘦削的中年人,神色有些气恼,对小孩道:“阿竹,脾气闹够了,还不回来!”
小孩顿住脚步,垂头丧气地转过身来:“爹……”
江流春一愣,还未及说话,林掌柜便先开了口:“成师傅,你这是……”
江流春方知此人正是她要找的成广海。她偷眼打量成广海,才注意到他满手满身都是面粉,瞧着有些狼狈。
成广海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阿锦又病了,想吃碗面,可巧今日村里做面的师傅进城去了,我就想试着自己做,没想到我这双手,白担了‘鬼斧神工’的虚名,竟连面条都抻不好。”
江流春心中感叹,真是个靠谱的好男人。于是她自告奋勇地开口道:“成师傅,尊夫人想吃什么面?我都做得来。”
成广海才注意到江流春,客气地问道:“请问姑娘是?”
林德重忙代答道:“这是我们酒馆的少主人。”
成广海笑意淡淡,带着几分不以为然:“区区小事,怎敢有劳姑娘。”
江流春心知他是把自己当无知的小丫头片子,不信任也不好意思拜托自己。她正在思量如何自我推销,却听佟福插了一句:“成师傅,你上次来我们店里吃的吉祥面,就是我们姑娘做的。”
成广海一听“吉祥面”,立刻肃然起敬:“姑娘年纪轻轻,竟有如此手艺,是在下眼拙了。”
江流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吉祥面是什么玩意儿?自己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东西?她忙轻声问佟福。
佟福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道:“姑娘,就是你上次做的那个什么鸡肉香蕈卤的面条,我按着谐音随口起了个名字,没想到他还记住了。”
江流春暗自白了他一眼。成广海将众人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