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2)

某7、

柏唏沉默的站在洗手台前,偷闲放空,再来这间公寓,她心情已全然不同。若要以言语概括,是平淡中带点感激的打工人心态。

平淡是不论多羞耻事情,频次增加时间拉长都能有效降低自我反思。感激就较为复杂,她不是天生甲胄齐全的人,若没有这一幕幕感官刺激,轻视、惊艳、嫉妒、调笑、冷漠。。。可能会无法坚决劝退钟叡。

钟叡是她很长时间生活的一部分,这些人只是学年课程抑或暑期项目。想到暑期,柏唏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一气呵成把手上几个杯子都冲洗了,又拿出干手巾仔细擦拭,知道对着灯光也查不出浮尘。

牟知远看上去就像挑剔苛求的人,实情也确实如此。他对看不到的事情毫无要求,但一旦真实发生了且和自己有关,是否过于求全责备?

柏唏平常喝水的杯子也就是冲冲,了不起沥干,带点水珠也不觉得有什么。牟知远呢?明明发烧到昏聩,对,就是昏聩,还能带着怒意坐起,用手指比划加眼神,指责杯壁的一点点水滴。

柏唏从善如流,一边奉上汤药一边询问要不要让阿姨过来?牟知远不快即时上了脸,谈不上愿意还是不愿意,他平素身体太过健壮,病来就真如山倒,说话力气都无,痛苦一呼一吸间,竟睡着了。

柏唏故意问的,她看出牟知远不想让自己走。

人是多有意思?有人白首如新,像她在钟叡面前,无论对方多么温柔可亲,她也永远惴惴难安;有人‘倾盖如故’,牟知远伪饰以冷漠的不礼貌,反而让她放松。

不期待有不期待的好处。

就像精于计算的雇员,在雇主需要自己的时候,拿乔,作态,试探地位。都是为了提升待遇,而非为了真的为了被需要。

牟知远以发烧面容沉睡,唇珠分明,比平时多了些稚气,看起来仍旧是不可亲不柔软,睡的坚贞不屈。

他接近半夜才醒,迷离光线中,看见柏唏带着黑框眼镜,守在电脑前。不知为何,松了口气,说:“水”,拍拍床沿,又说:“坐。”

一口饮尽整杯水,牟知远感觉自己没那么狼狈了,问:“那天聚会之后,收了几张名片几个微信?”

“名片没有,微信加了一个。”

“哦?拒绝了几个?”

柏唏很坦然:“两三个吧。”

实际想跟她‘认识’下的人超过一打,只是她没有也不打算有新微信。嫌麻烦,懒应付,可能也应付不来。

牟知远话在舌尖上滚了两滚,没有出口。

柏唏轻声:“喉咙痛?” 看牟知远点头,她立刻起身去拿喉糖,上午被牟知远频繁使唤,感恩之心都有些淡却,现在一个人对着电脑静了静,状态有所回升。

牟知远没有接过喉糖,而是低头有些探究地看着柏唏指尖,左手伸过去把柏唏的手包括其中。他的手不像本人那么剑拔弩张,偏于修长,皮肤几乎看不出毛孔,十分优雅漂亮。

“你的手怎么这么粗糙。”

是一个结论,而非问句,柏唏耳朵迅速地红了,又迅速地恢复正常。她的手指也不像本人,中肯说是有些五短,指甲盖还方方的,谈不上难看,只是和脸各长各的。

“还好吧,” 柏唏不在意摊平了,正看反看:“我觉得还蛮可爱的。”

“感觉手指都快和我一样粗了。” 牟知远把小指尾戒取下,往柏唏无名指上一套,刚刚好合适。

柏唏这下耳朵彻底红了,她好像戴着外太空陨石,而陨石自带悬浮。教条主义家庭教育让她无法坦然接受任何形式的馈赠,或者看起来像馈赠的玩笑。

她边笑边说‘对呀’,假装欣赏完毕,不在意要抹下,想赶紧还回去。

“留着吧,”牟知远捏了捏她无名指:“不是什么好东西,留着玩吧。”

戒指灰扑扑,内里凹陷着镶嵌了个同样灰扑扑的红色宝石,不愧是让人联想到陨石的首饰。

柏唏不想说谢谢,也就没说。

她很瘦,垂首看手指的时候颈子和锁骨连成了一汪池,可以养鱼的池。牟知远看着池水,心里觉得有些可惜。

可惜就对了,他们这一行如果激发不起任何除了交易之外的感情,也算失败。

他既有病人的骄横,又有雇主的淫威,双剑合并下,不许柏唏离开。

柏唏无可无不可,她过段时间要做近视眼手术,正长距离奔袭作业,为之后休息铺路。

她坐在与床相对的Silvia Gallotti玻璃书桌旁。平时这一汪玻璃像一把黄金为骨的折扇,今晚从下仰视,夜光下波纹如坠,牟知远像躺在潮间带上,在潮汐的绝对高潮和绝对低潮间观海,又在海水的一呼一吸中,无法入睡。

柏唏用手撑住面孔,手指过于朴实,面孔又过分精巧。如氈如藻长发下是兼具圆融与尖峭的眼尾,淡色的唇被灯光温柔修饰,让牟知远想起俏色巧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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