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洵忽然一抬手,常羲以为他又要弹自己,急忙躲闪,没想到崔洵只是伸手把落在她肩上的落叶拂开。他的手拿起落叶时,无意中触碰到了常羲的耳垂。
好巧不巧,常羲的关注点缓慢地从落叶移到手,再从手移到崔洵的脸上。
两厢无言,气氛变得有些奇怪。两人刚刚还喊打喊杀的,现在都大眼瞪小眼,愣是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扪心自问,常羲的眼睛里更多的只是错愕或者惊讶。但崔洵感觉这双眼睛平静得有些可怕,甚至可以说是冷冷地凝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他微抿嘴唇,轻咳了一声,移开了目光。
常羲从小就和宸元在一起疯玩,一个爱惹事,一个脸皮厚,两人就没有哪一刻让长辈们安心过。尤其是常羲,脸皮比城墙还厚,就算把天捅下来脸都还能挂得住。现下这幅场景,换一个姑娘只怕是臊得脸红到脖子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可叹常羲居然还能波澜不惊地开口。
“五哥,今日为何要突然上门拜访驸马?”闻言,阿珉也凑近好奇地等待崔洵的回答。
沉默了许久,崔洵才歪头道:“你真的想知道吗?”
常羲道:“你如果觉得和你有关,不方便说也可以不说啊,我只是随口问问。”
“哦,是吗?”崔洵微微笑着,想了想“确实和我有关,我也确实不想告诉你。”
崔洵话锋一转:“但若是你满足我一个小心愿,我可以考虑考虑要不要给你说。”
“不说就不说,干嘛吊人胃口!上次你让我满足你的小小心愿,我还以为是什么,结果是让我出钱包下整个樊楼好让你和那些朋友一起花天酒地!你难道不知道我比街上的乞丐还穷吗?这不是故意欺负我吗?你良心不痛吗???”常羲双目圆瞪,咬牙切齿道。
眼看着这致命三问抛给了自己,崔洵非但不安慰,反而翻了个白眼:“啧啧,我哪知道我的小心愿对你来说是大灾难呢?”
说罢看了一眼快落山的太阳,摆出一副悲痛欲绝的神情来:“没办法我还有三哥嘱咐的要务在身,实在没办法陪你唠嗑了。有缘再会了,穷光蛋。”最后三个字,他是一字一字地说出来的。
常羲气得要去拧他的嘴,崔洵早已跑开十几步,朝她做了个鬼脸,便拐进了另一条巷子。
常羲低低地骂道:“幼稚死了。”
她的这位五哥,平常性子就阴晴不定的,一会儿很温柔一会儿凶死人。但唯一不变的是,不管他心情处于哪个极端,总是不忘拿常羲来说嘴,并且常羲脑子没他转的快经常说不过。一开始常羲还回去贵妃面前告状,贵妃也教训过崔洵,对他没什么作用就算了,还倒打一耙算到常羲头上要找她算账。后来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常羲也懒得告状了,就在背后悄悄骂他。
在宫里,单论吵嘴,崔洵第一,宸元第二。但若是干架,宸元第一,常羲第二。是的,干架。
综合,宸元第一。
宸元在宫里可是一等一的娇贵,无人敢惹。现在常羲想起宸元为了清理病树一斧头拦腰砍断小梨树的场面,多少年过去了还是一阵恶寒。
至于为什么她突然想到宸元,因为这位公主发现了常羲,笑着跑着一把抱住了她。
刚送走一位魔王这下来了个阎王,常羲觉得自己真的要飞升了。
“我真的想死你了啊宋常羲!你一定在宫里很闷吧对不对?那我们赶紧出发吧别浪费时间了!”宸元不等常羲回答便挽住她往大相国寺走。
一路上,宸元神奇地在挽住常羲不松手的情况下还可以在摊贩中动手动脚的。
更重要的是,常羲觉得自己在她面前娇小文弱了许多。
不过至少宸元把她从宫里解救出来,她还是由衷地感激。
一路不停到大相国寺,常羲说肚子饿了,宸元又一路不停挽着她到樊楼。
坐定后,店小二见来了三个姑娘,便没有上酒,而是端来了一壶清茶。
宸元果然道:“拿酒来,谁稀罕这茶。”
小二道:“姑娘不是我吹牛,您应该听说过咱们店里的陈酿劲道大,你们妇道人家喝不了几口就要醉人的,不如茶来的方便。”
宸元一扬下颌,不耐烦道:“那我们走,汴京城又不是只有你们一家酒楼。”话音刚落便转过桌子来拉常羲走人。常羲心里直叫苦,她是真的饿了,如今屁股像是被粘在座椅上,不情不愿地起来。
那小二见这三人衣着不凡,怎么敢放走了大金主。连忙讨好地笑道:“别走啊两位姑娘,我这就给你们上酒来,挑最烈的酒。”
先上了几样点心,常羲拿起一块一边吃一边四处打望。樊楼集聚着各路客人,士农工商,男女老少。花花绿绿中,常羲仍然一眼注意到了一位格格不入的客人。
为什么格格不入呢?因为那人穿着青衣白裙,戴着斗笠,长长的纱帷垂到腰间,透过纱帷隐约可以看到一个侧脸。她身周有三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