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客来我睢丘,本该好好招待,以尽宾主之仪,只是我梁国如今是多事之秋,怕是要委屈贵客了。”姬桓姿态谦和,叫人看不出他什么想法,“父王病中,不好在宫中摆大宴为各位接风洗尘,我在我府中设了小宴,不如……”
忠顺公缓缓皱起了眉,思索一瞬,很快拱手道:“我武国使团经过睢丘,是为了给燕皇陛下送上朝贡国礼。路途遥远,经不起耽搁,既然梁王叔病中,那就不便前去叨扰了,望他安好,原谅我等失礼。”
他停了停,看了一眼渐沉的天色,又道:“我们的车队行船四日,多有不适,马匹护卫皆是疲乏,可朝贡事大,我等在睢丘修整一晚,明日便启程。时间紧迫,只得辜负姬桓兄美意了。”
忠顺公一番话让人挑不出错处,是个人都能听出这是要婉拒邀请的意思。
姬桓一听,倒也没多说什么,只道:“忠顺公的话,我会带给父王。那便请忠顺公与外甥女今夜暂居城郊官驿,招待不周,多多海涵。”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身后的迎接队伍两侧排开。
武国将士陆续下船,配合着卸货,马匹也被牵下了船。
一个半时辰后夜幕沉沉,朝贡货物终于搬运完毕,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往驿馆。
到了驿馆,商悯和忠顺公并未休息,反而聚到一间房内。
她看着叔父在房内检查一圈,然后舒了一口气,道:“应当没动什么手脚。”
隔墙有耳,是应该小心些。
商悯忧虑道:“叔父,那姬桓是何意?”
“他大抵是怕生变故。”忠顺公哼了一声,“我武国朝贡使团共有护卫三千人,个个都是勇武的骑兵,这些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若武国掺合进梁国的夺位之战,这睢丘就要出大乱子了。”
商悯沉思。
姬桓来码头迎接武国使团,神态言语谦和,故意撇开姬妤旧事,并且邀请武国使团去他的府中私宅而非王宫,应当是存了拉拢之意。可是当叔父婉拒姬桓相邀,他却又一口答应下来,没有强逼。
究其原因应该有三点。
其一,武国使团路过睢丘是为朝贡,梁国武国同为大燕诸侯国,皆为大燕子民,姬桓不好用强。
其二,武国人出了名的性子刚直崇尚武力,姬桓使用强硬手段可能激起武国使团愤怒,继而引发武国以及武王的敌对。
其三,忠顺公已经在姬桓面前表明态度,隐晦表示武国绝不插手梁国内政,不接受他的拉拢,亦不会接受其他人的拉拢。
“若我们接受邀请住到姬桓府中,就成了他的刀刃,其他想夺王位的人一看武国使团住进大公子府,指不定会怎么想。”商悯思索道,“叔父是对的,要不是天色晚了,我们就该一刻不停,马上就走。”
马黑暗里看不清路,运的货物又过于重要,否则忠顺公也不会决定驿馆暂歇。
梁王病发突然,这个消息有没有递到武国还不好说,就算递到了,信鹰传递消息也需要时间,他们得随机应变了。
“一晚而已。”忠顺公捋了两把胡子,安慰道,“总不至于梁王今晚就病逝,其余公主公子连夜起兵……”
“叔父,这话可不要乱说。”商悯嘟囔,“万一怕什么来什么呢?”
……
半夜三更天,商悯忽然被阵阵嘈杂脚步声惊醒。
“怎么回事?”她弹身而起,见雨霏焦急步入内间。
“公主,外头有兵马举着火把朝我们而来!”雨霏额头上出了一层汗,“睢丘城内有数队兵马穿梭交战,情况不妙!”
商悯一把披上外衣,穿上鞋心急火燎地向外跑,差点和隔壁的姜雁鸣撞了个头对头,他一张脸有一点苍白,但总体还保持着冷静,道:“我们怎么办?”
商悯冲到走廊尽头,一看叔父的房门竟然大开着,门中不见人影,忠顺公不在。
她心念电转,转身跑到楼梯口,没有向下与武国护卫汇合,而是向上跑,直到跑到了驿馆最顶层。
天台上,忠顺公穿戴整齐,举着长筒望远镜遥望着睢丘城,背影像山岳一样沉稳,不见丝毫慌乱。
驿馆远在郊外,从这座楼最顶端看睢丘,可以将部分街巷收入眼底。
重重夜幕里,骑兵举着火把在城中穿梭,仿佛一道道流星,而这些火流星奔向的地点是同一个——梁王宫。
但也有小部分火流星正朝驿站而来,梁国的军队正在围住驿馆。
“叔父,我们……”商悯走到忠顺公身边仰头望他。
“悯儿不必害怕,若不出我所料,梁国不会拿我们怎么样,你瞧,来围我们的兵马才那么点人,一千都不到。”忠顺公笑笑,将望远镜交给商悯,“要是我没猜错,来围我们的这些兵马只是为了给武国一个警告,警告我们最好缩在驿馆里别出来,别掺和今晚的宫变。”
商悯拿过望远镜,脚尖点地驭使轻功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