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下一子,今安盯着路宁止修长的手,一眨不眨。
这局棋,她布局了很久。
此刻,白子呈颓势,黑子以极其强硬的姿态掌控着局势,不过,瞥向一处时,路宁止视而不见。
落下一子,全盘皆输。
今安手执白棋,嘴角上扬,眼睛里是亮晶晶的,“路宁止,我赢了。”
如葱段似得手指将白子放入棋盘,掷地有声。
“路宁止,你欠我一个愿望。”
这棋他怎么也逆转不了的。
路宁止也不言其他,只是道了一声好。
今安同翠翠一同出了门,而路宁止则漫不经心的拿起一枚黑棋。
黑子落入棋盘,搅动一番风云。
一时,又是一生机。
白子死,黑子生。
*
“你刚刚同路公子说的是什么?什么愿望?”
“对弈输赢不是要有彩头吗?这就是彩头。”今安笑笑的解释着。
大冬也竖着耳朵听着。
伍佰山不高,是一眼就可以望得到山顶。
山路蜿蜒,两侧是望不到头的树木,一片翠绿。
走了些许路,微微喘着粗气,就见了道观,见还是个鹌鹑似的大冬,今安率先破冰,毕竟只是个孩子。
“大冬,你来着道观是为阿婆祈福的?”
大冬摇了摇头,“阿婆要我来看看勤余道长游离在外是否回来了,要我来看看。”
今安点了点头。
道观中来往的人很多,今安在一处树下,盯着上面的由红绳吊着的木牌。
翠翠见她感兴趣,便说:“你许个愿,很灵的。”
“这木牌是许愿的?”
翠翠点了点头,指着上面的其中一个挂在枝梢被风吹的摇摇晃晃的木牌,“那是我之前许的,阿娘病了,我就来求了个。”
“灵验了?”
“当然,吃了几日的药,阿娘的病果真好了。”
今安:“……”
虽说是如此,今安还是取了个木牌。
沾满墨汁的笔,落在木牌上,是一手极其漂亮的簪花小楷。
发丝垂下,在木牌上落下了最后一笔。
而后,就见地上人影与自己挨的极静,便侧过身看了一眼。
路宁止就静静的站在桌案前,眼神落在了她的手上,准确来说,是落在了木牌上。
路宁止离的今安颇近,微微低下头,就可窥见上面的字。
愿九笙平安。
眼底幽深,半晌,才轻轻嗤笑一声。
今安:“我的愿望,还不至于这么好笑吧。”
少女嗓音里带着不悦,路宁止却未辩解。
木牌被今安系在了一粗树枝上,见顶端的木牌众多,今安有些困惑。
而写完木牌的翠翠,见今安已经系好了红绳,便出声道:“今安,要不要挂高一点?”
“有什么讲究吗?”
翠翠:“也没什么的,就是有个说法是,若是你的红绳挂的够高,就更容易被神明发现,也就更容易实现。”
枯树枝上,个个木牌都很是显眼。
今安瞧着自己挂的这个,的确是有些低了。
想解开重新系时,就听一句话飘进了耳畔,“这世上没有神,神不会救苦救难。”
不出意料的,让今安手上一顿。
“路宁止,你要知晓,无论有神与否,这都是美好的愿望,无论是否实现。”
路宁止则是看着今安说完这话,去找了一把木梯,抵在了树上。
在将木牌高高挂起后,又觉的气不过,便道:“路宁止,你不信神,但总会有人信的,你所追求的大道,不就是飞升成神的吗?”
红绳摇曳,少女眼眸灼灼。
一时间,路宁止觉的是一阵的头晕目眩,几乎是站不住。
手抚上桌子,竟硬生生的捏碎了一角。
路宁止握紧了手,未说一句话,转身离去。
“路公子没事吧?”翠翠担忧的问。
今安则是抚上了手上的双生,垂下眼眸,敛尽神色,“他没事的。”
系着双生,她并未察觉到丝毫的痛楚,应当是无事的。
只不过心中却有了不详的预感,那跌跌撞撞离开的背影,不似假的。
面前的一切,都好似有了重影,路宁知摇了摇头,吞了太多的散神丹的坏处就显现出来,散神丹本是压低境,其副作用就是使人全身麻痹,感受不到痛楚。
如今是走火入魔,还是老毛病,路宁知统统不知。
背靠在树,支撑不住的寸寸滑落,路宁止神色茫然。
一双眼化成了血色,戾气横生。
大雨滂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