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声自远方的林中响起。
就像捅了马蜂窝,千千万翅膀高速扇动的嗡鸣由远及近。
我们站在已经清理干净的战场中心,不管是建筑还是草木,已经被五条悟全部碾碎。
这里没有任何地方可以掩藏,消失的甚尔仍然不见踪影,突突直跳的眼皮让我生出不妙的预感,完全找不到目标,那么他很有可能遁逃。
在他的身影消失之后,我的第一反应是禅院甚尔拿出了新招数准备突袭。停下来再度分析,我很快确定产生这种直觉是有原因的。这场战斗中能感受得到他有别于这一路我遇到过的其他诅咒师的地方。
先干掉我们再去追星浆体仿佛是他的某种执着。明明他的目标对象不在这里,这场战斗从打响的那一刻就应该是我们俩追着他跑才对。选择停下来先解决了麻烦,也不应该非要给我胸口捅一刀。要是我真当场去世了,他难道不清楚队友挂了是在给主角解封,刺激人家小宇宙爆发吗?
到时候要为队友报仇的五条悟可就不好对付了,拖到那厢星浆体直接被送进结界不是没可能。那他这岂不是白跑了一趟,到嘴的鸭子飞了,他连这笔账都算不清楚吗?
可以解释为一时恋战上头,被激起了斗志想要把棘手的敌人打趴下战个痛。但那种东西本来也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圆滑的诅咒师身上。
从道路的尽头飞出一片黑压压的东西,很快我们就看清了,那是无数蝇头——一种四级都不到的弱小咒灵,就像曾经骚扰奶奶的蜗牛咒灵一样,落在普通人身上最多会让人感到身体沉重疲惫。
密密麻麻的蝇头潮水般涌来,简直就像一场生物沙尘暴。原本清场后有利的视野再次受阻,抛开数量谈强弱不可取,那些弱小的咒灵聚集到遮天蔽日的规模时,场景还是很壮观的。横冲直撞的蝇头一窝蜂地散开,整个高专仿佛瞬间被生物入侵了。
“把蝇头作干扰用的箔片用啊。”
和我对上视线,五条悟微微蹙眉,很明显他的意思是六眼现在更无法通过捕捉武器库咒灵锁定禅院甚尔的位置。
“是养在咒灵里的吗?那只咒灵大概和泪壶一样也是空间型的。”
麻烦了,这下高专里要乱成一锅粥,哪怕向夜蛾老师发去增援信息也没什么用。
五条悟的手紧紧攥着我的,刚握上时太过焦急,此刻才发觉两人的手指可称扭曲地交缠在一起,沾了我的血,黏腻发烫。
“又有死角,再用一次苍?”他盯着我,六眼仿佛散着淡淡的光,喃喃低语可能起效的对策。
我已经在那些蝇头扑上来的前一刻就将泪水化作细针,以子弹出膛的速度在空中飞射,速度极快地蚕食着包围过来的蝇头们:“如果不把我们两人拉开距离,永远有一个能抓住他近身的机会反击。”
他雪白的睫毛一眨,立刻抬臂揽起我的腰,开始用术式赶路:“可能真的放弃了偷袭,去薨星宫!”
蓦然腾空的身体被他胡乱抱在怀里,紧接着操控吸引力达到空间跳跃从而极速前进的感觉席卷全身,刺激程度堪比过山车俯冲,我的头发全部都在朝前猛飞。
周身的景物在眼中极速倒退,我马上配合地攀住他的肩膀,也来不及调整跨坐在他一条胳膊上的姿势,伸长脖子警惕地环顾四周。
簇拥的泪针像一对冰棱组成的翅膀拖在他的身后,随着我们的全速前进,就像一道长长的曳光。有无下限保护的二人如炮弹般冲入嗡鸣不停的蝇头群,在混乱之中划出一条干净的白线。
我越过他的肩膀向后伸出手臂,拖曳其后的泪针便在刹那转变形态呈液体爆炸开来,将其中所蕴含的咒力转换为最大限度的杀伤力。仿佛在固定轨迹上留下一连串的自爆无人机同一时刻引爆,将这成群的蝇头炸出片片真空区!
五条悟没有回头,但震耳欲聋的连环爆破音和蝇头数量骤减的形式变化让他表情微微讶异,紧了紧抱住我的双臂。
“咳,悟……”原本我正扒着他的肩膀,时刻瞄着身后以防万一,结果他这一动直接让我整个上半身都栽进了他胸膛。
不仅蹭了人家一身的血,还碰到他身上的伤了啊!
“不用管那些东西,就算清理掉了也没用,现在在高专的没有哪个老师能打得过那家伙。”
他很少用现在这样正经的语气讲话,收敛锋芒,隐而不发。冷静、平淡,和他收紧的双臂、狂跳的心脏对比强烈。
“能歇一秒是一秒。”这句话简直成了耳语。
“唉。”我叹口气。
浑身的血都在燃烧,我清楚自己的身体状态相比之前很多次的危机时刻算是非常不错了,但疲惫却是并不少。除去打伴生幻境的特级咒灵,以前的任务再累也没有拖到三天的长度。
何况,咒术师最强的时候,是独身一人面对敌人之时。
一旦有人质,各方面的压力都和能放手拼命不在一个量级。
“悟,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