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眼树下

我是一个树神，三百岁。在神的世界里，我只是小神。

别小瞧我，小神也有神通。我能看到很多你们看不到的东西，能记住发生管辖范围内的所有事情。比如，村里的人们每年都要来祭拜我，祈请我保佑他们丰衣足食，富贵平安。我当然会尽职尽责，只不过超出我职责范围的与我无关，而超出我能力范围的，我爱莫能助。

比如村里那个叫王贵的，敦厚纯良，公平公正。因而别说是我，就连南山村村民都敬重和保护他。我只为王贵做过一件事——把那个土改干部的水烟筒的烟口堵住，让他丢了职。

再说那个叫玉兰的，生生世世积累的罪业太深重，她是注定要受苦的，善缘未到，就是佛陀也不帮不了她，更何况我这个小树神？

还有一个痛苦的灵魂，它也曾造业，可它有善根、慧根和信根齐具，最后它也解脱了，轻安自在地活着。

你问我：为何我说的语言像佛家弟子？唉，我告诉你嘛，我见过两个活菩萨。一个叫圆静，一个叫赵文春，他们曾在我的枝叶下有过一次交谈。

在南山村，人们晚饭后喜欢在我的树阴下面聊天，夏天摇着蔑扇，冬天烤火。很多村里和村外的故事，都是从他们嘴里知道的。你们人类在我面前是透明的，一眼就能看穿。我嘛，当然也是透明的，只是你们看不到，看不透。

你想知道这些人的故事？天哪，你得有耐心，我也得有耐心，慢慢说与你听，关于善与恶，因与果，生与死。

我要从七十几年前一个冬日傍晚说起，一些人的故事则发生得更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