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多少算计,终归是为住在坊中的绣娘,免了场惊吓。
“啧,”沈继宸靠着窗,不急着接茶,而是调侃道,“娘子这杯茶,可真不易喝。”
被说破心事的谢玉娘,耳朵都热了,索性将茶往窗台上一掼,回到书桌前不看卷宗也不说话,只侧身坐着不理人。
茶水漾出来小半杯,沈继宸笑嘻嘻地端起茶杯来,一饮而尽,又拿出之前谢玉娘给他的帕子,大咧咧擦着手,忽然问:“娘子可见过长安正月的热闹?”
谢玉娘不理他,他就自顾自继续说:“娘子可愿意那日出来多看看?”“正月十五那日,京中会放好灯,亦无宵禁,”
“……”谢玉娘看向他,却又立刻扭头避开他的视线,心中却忍不住忖度,莫非那日他有什么计划?
沈继宸见她别别扭扭的模样,笑得更开心了,拎着茶杯走过来,放回到谢玉娘面前。
“娘子这儿事多人少,又没个暗室,因此那三个人审过后,不如交给本宫关着吧。”
“……是,多谢贵人。”
*
是夜,在玉娘子家的正厅中,谢玉娘借着烛火安坐吃茶,那三个被捆扎成粽子的大汉软瘫在墙角,嘴也堵得严严实实。
从傍晚到深夜,直到迎云迟迟归来,伏在她说了几句话,谢玉娘才让迎云将那三人口里的麻核拿出来,自己则给迎云倒了杯茶,放在桌子对面。
那三个人一能说话,其中年纪最大,留着络腮胡的人率先喊道:“朱玉!你强闯门户,欺压善民!我,我,我们要去京兆府告你!”
……真吵,谢玉娘嗤笑一声,早知道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了。
她一抬手,迎云立刻将麻核又塞回他们嘴里,随后坐在她对面开始喝茶。
“我知道你们三个人姓张,”谢玉娘言语中带着疲倦的平淡,“有个妹子叫万儿,给如意楼的红娘子春蔻做丫鬟,春蔻对万儿不错,你们三个便借此给如意楼当帮闲,有了钱不想给你们的亲妹子赎身,反扔到赌场去。”
她说着,目光染上了不屑。
“三个有手有脚的大男人却不事营生,只吃自家妹子,所以我也不屑和你们三个争论。哥哥,你说吧。”
迎云等一杯茶饮尽,方起身走过去,将几个荷包塞进那三个人的怀中,还按了按,对那三个人道:
“万有粮铺的人说了,他们只是赁了个后院,并不知道你们的来历,倒要谢我家妹子和太子警觉,抓了三个小贼,避免了祸事。瞧,如今你们身上还搜出了有东宫印记的东西,人赃并获,还想去京兆府?妹妹,殿下如今可是生了大气,只让咱们处置便是。”
那三个人哪儿想到她们会明目张胆地栽赃,更没想到此事竟牵扯到了太子,眼中立刻流露出了恐惧。
谢玉娘将他们眼底的恐惧看得分明。
“偷鸡摸狗的事怕成这样,却敢做杀人放火的事,倒也不算我冤了你们。”她更不屑道,“你们不会觉得我在南安县的名声,是好声好气求来的吧?我可从不介意杀人之事。哥哥去告诉东宫的将军,关起来,三天才许给一顿水米,我倒要看看那春寇娘子,还会为他们出头不会。”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门。
门外回廊上,抱着手炉,竖着耳朵听的沈继宸见她出来,忙裹紧斗篷,装作看院中风景,口中还哼着轻松的小调。
“一进的院子而已,贵人还没看够?”谢玉娘站到他的身边,笑问。
“没住过这样小的院子,新鲜,”沈继宸说着,一手将手炉递给谢玉娘,一手要接她怀中的琵琶。
“整日抱着,不重吗?歇歇吧。”
谢玉娘迟疑了一下,摇头拒绝:“多谢贵人,早就惯了,也不觉得冷。”
她仍在保持与他的距离,不疏远,但也不亲近,倒真像个门客。
沈继宸不高兴起来,干脆将手炉硬塞过去:“那就都抱着吧。”
谢玉娘无奈,不得不接过了手炉。
沈继宸的眼中再次有了笑意,靠着柱子瞧她:
“原来娘子扣下这三人是为了那个叫春蔻的花娘?她是什么来历,让娘子这般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