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一等一的,挑不出错的,谁成想最后竟是妄想呢?
琵琶女在旁拨弄琴弦,一曲接着一曲,如泣如诉如怨如慕,倒暗合了他心中愁肠。说人家琵琶女是以色侍人,自己难道高贵很多吗?
薛蟠已经不耐烦光听琵琶演奏了,催着那几个琵琶女放下琵琶过来陪酒。
“今天谁能把柳大爷陪高兴了,我重重有赏!”他粗着嗓子吩咐道。
那几个姑娘得了这句话,更是放开手脚,要哄柳香莲高兴,又是说笑,又是倒酒,格外殷勤的服侍。柳香莲虽然是来者不拒的接过,但是心头的愁结反而被这酒越浇越浓,硬是咽不下这口气。但咽不下又如何,民还能斗过官吗?
薛蟠也搂着一个琵琶女亲热的饮酒,还不忘叮嘱宝玉在周围寻摸寻摸,有无更合适的待嫁姑娘,得比那个尤小姐还要再漂亮、身世再好的,不能让自家兄弟就这么被欺负了。
宝玉还是个孩子,哪里真能指望他?柳湘莲也并未将这话放在心上,又饮一杯酒。梨花白香味清醇,入口却辛辣,就像女子一般,看着柔柔弱弱,冷不丁就能杀你一个措手不及。柳湘莲默默品酒,冷暖酸楚皆吞下。
这时一个琵琶女瞧见他放置在桌上的鸳鸯宝剑,便伸手拿起,赞叹道:“好俊的一双宝剑!”
那又如何?还不是被人退回来了。柳湘莲在心中腹诽,不禁越饮越多,醉了个痛痛快快,愁思偕忘。
等到次日沉沉醒来,发觉不见了鸳鸯宝剑,这才知道坏了大事。而昨日那个好奇鸳鸯宝剑的琵琶女,早跑了个无影无踪,遍寻不着。
柳湘莲心中郁闷,无奈连连搜寻数十日,始终一无所获。他拜托薛蟠帮忙搜寻,薛蟠自然一口应下,也派人出门几番寻找,无奈有如大海捞针、没个头绪。
这事自然也经贾琏传回了尤三姐耳中,听贾琏那话中意思,还是在怪尤三姐不该退婚,最后还连累那柄宝剑也下落不明。
“他弄丢了剑关我何事?自己看不好剑,倒会往女人头上泼脏水!你算个什么东西!”尤三姐立时骂了回来,贾琏不敢再做声。
尤三姐实在看不上贾琏的软弱无能个性,因担心尤二姐重蹈上辈子的覆辙,她催促尤二姐要么跟贾琏断了,要么就是让贾琏赶快迎娶她为妾,而且要过家里的明路。
贾琏如何舍得和尤二姐断绝关系,家里有个母老虎,外面有个柔弱多情的尤二姐,他是享尽了齐人之福;但若要名正言顺的娶妾,那他是嫌自己活腻了。尤二姐呢,也满足于现状,不愿再另觅良人,也不想催逼贾琏得罪家里的母大虫。尤三姐见劝不动她,便要求贾琏为尤二姐在宁国府外置个宅子,让她们一家都搬进去,不必再依附于宁国府为生,更不必日夜面对贾珍那副恶心脸孔。
贾琏此时正与姚二姐打得火热,自然是满口答应了,于是经了做妾的那个礼仪之后,将尤二姐一顶小轿抬进了府外的宅子,然后尤三姐和尤老娘一起搬进那间外宅,也算是有了一个遮风挡雨的属于自己的家。
不久,清明节到来,尤氏姐妹携手来到郊外祭拜过世的生父。贾琏因要回贾府主持事宜,并未前来,只遣了新买的丫鬟翠柳同往。
行至尤老爹的墓前,翠柳从篮子里取出各色祭品,一一在墓前摆好。如今尤二姐手头宽裕,还将老爹的坟墓重修了一番。
“爹,我们姐妹现在过得都很好,我也刚刚嫁人了,你女婿今日有事忙去了,改日再来看你……你在九泉之下保佑我们一家人都平平安安,保佑妹妹能尽快找个好夫婿托付终身……”尤二姐边说边点起三炷香,虔诚的许愿,说完又催促尤三姐当着老爹的面讲两句吉祥话。
尤老爹去世时尤三姐还小,为了生存尤老娘很快改嫁,因此她对生父根本没有什么深刻的印象。听着尤二姐单此刻纯虔诚的许愿,她却怀疑自己这辈子还究竟有没有所谓的幸福可言。她忍不住想道,如果老爹不死,尤老娘不改嫁,她与尤二姐就不会和尤氏做成姐妹,也就不会被尤氏的丈夫那一干人等祸害。如今尤二姐的依靠未必靠得住,自己也是声名狼藉,还谈什么出嫁?
这笔烂账实在是算不清楚。
怀着矛盾的心情,尤三姐也给老爹上了香。等到纸钱烧完,三人便踏上归途。这处城郊的墓地埋葬着许多身世并不显赫的普通人,一路也有许多亲人正在祭拜他们。
这时,天空忽然下起小雨,三人加快脚步,前往不远处的凉亭避雨。刚一踏入凉亭,原本的小小雨逐渐变作瓢泼之势。尤三姐正庆幸着,忽然被凉亭里静候的人叫住。
“姐姐也在这里!”那人先冲尤二姐招呼道。
尤三姐也顺着转过目光,发觉了在此处躲雨的宝玉,她正要出言调侃几句,却见宝玉身旁站着那位自己最不想见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