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外曲径通幽,竹影邀月,画堂中帷幔雅致,灯火绚烂,正是三五知己好友把盏小聚的好地方。顾琛举杯致敬:“今个儿清哥哥恢复自由身,各位都满饮此杯,为清哥哥贺喜。”顾琛一扬脖,把一杯错认水饮了个干净,又冲众人亮了下杯底。大伙拍手欢笑,七嘴八舌地叫道:“阿琛好酒量。”“恭喜安公子!”
女儿们纷纷跟着举杯饮干,男儿们却都是矜持地抿了一口。
安清待大伙又吃了两筷子菜,方才站了起来,举着手中刻有花恋蝶图案的银杯向众人致意:“这些日子安清承蒙各位照顾,安清在此多谢各位的深情厚谊。尤其要谢谢顾小姐,若非顾小姐设计把叶大人给调了出去,安清恐难如此顺利。各位多用些酒菜,让安清聊表寸心。”
他说完后把酒杯徐徐举起,慢慢地饮了下去。他平日里是极少饮酒的,这酒虽是清甜可口,他仍觉得有些辛辣,才饮了两口,就有些受不住,抚了抚喉咙,方才咽了下去。
叶葆珍在隔壁桌子上瞧见了,连忙对他言道:“清儿快坐下,这里都不是外人。”
男儿席上的齐苗和谢公子也都出手拉他:“亲友之间不拘礼,阿清快坐下用膳。”
安清听了,这才坐了下来,却又对叶葆珍道:“岳小姐肠胃弱,葆珍你帮我照料着点。”
岳昉不待叶葆珍开口,就笑嘻嘻地道:“清哥哥别客气啦,小妹根本不用照料的。”她从中秋节闹绝食直闹到昨个儿晚上,虽然每日都有偷偷地进食,但不能尽情用膳饮水,仍旧让她一天比一天憔悴虚弱,昨日晚膳时她娘亲岳飘瞧着饿得脱了相的她,终于受不了了,同意她娶宸雨公子,唯一的条件便是要等明帝回銮后亲口允准。
她得了批准,连夜进食,今儿早上带着小路前往清若空会宸雨,中午返回修书处,正赶上安清和离成功,好事成双,顾琛便提议晚间出门用膳,一行人这才欢欢喜喜地来到丰乐居开席庆祝。此刻她倚在顾琛肩上,脑海中全是宸雨公子抱着她又哭又笑不知是先亲她好还是先喂她吃东西好的美妙画面,哪里还需要用膳?
叶葆珍瞧了一眼陷入回忆中的岳昉就忍不住笑了起来:“清儿只管用膳,小昉这边有小秦秦和史妹子呢。”
秦史二人女承母业,虽然比不上秦太医史太医的医术精湛,但照料个饿久了的岳小昉还是不成问题的。
叶小姐的笑声实在是太过于清亮悦耳,安清悄悄地向叶小姐的方向看了过去,却见叶小姐正含情带笑地看着他,眼神坦荡又温柔,似星河倒影在春江上,让人只想泛舟其中,任她主宰沉浮。
他只觉口渴,不由自主地拿起梅青色的孔雀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公子,公子不常饮酒,少饮一些吧。”莲房在旁边出声劝他。
安清摇头:“别拦我,我今个儿高兴。”然而高兴两个字说出口的时候,声音中已带了湿漉漉的水汽。
莲房没有再劝,他知道,公子心里苦,不用想也明白,如果不是日子实在过不下去,哪个男儿会主动要求和离?
齐苗看安清情绪不高,就笑呵呵地岔开了话题,冲着隔壁席上的顾琛举杯道:“顾小姐仅仅散播了两句虚语,就能够一石二鸟,既伤到了郑凌岫这个碍眼的蠢货,又帮阿清解了围,如此手段,实在让人折服。”
顾琛笑得像偷吃了蜂蜜的小熊:“齐公子谬赞了,我原本只想替小叶子教训她,没想到她东窗事发的时机正是安公子升堂的日子,无意中帮了安公子的忙,实在是凑巧了。”
齐苗笑道:“两件不搭界的事情偏偏凑得这般巧,这便是天意,天意让阿清早些和离。阿清从此解脱,再不受楚小姐那个渣女的气,实在是再好不过,我只是担心那位冯兆雪冯大人,会不会被弹劾?”
安清也有此忧虑,他边饮酒边叹息道:“那位冯大人实在是个正派人,她若是因为我这案子被弹劾了,当真让我过意不去。”
顾琛听了就冲他一举杯子:“安公子,齐公子,你俩担心得也太多了,那位冯大人是做了好几年官的成年女人了,她断案的时候岂能不考虑后果呢?你俩就别替她担忧了,多饮两杯才是正经。人生能得几时乐,得饮酒时且饮酒。”
顾琛这话刚一说完,秦小姐和史小姐就跟着叫道:“今霄有酒今宵醉,两位公子莫发明日之愁,我两个借花献神,敬两位一杯。”
女儿们都这么说,安清和齐苗便不好再讲,两人各自举起手中杯,轻抿了两口。
才放下杯子,岳昉就开口道:“清哥哥你不必担心她,她是江相的心腹,又有转运军需的勋劳,圣上是不会轻易动她的,顶多罚她一年半载的俸禄,她虽不是豪富之家,家里也不等米下锅,罚俸也无碍的。”
岳昉年纪虽小,却是在坐众人中最为有谋略的,安清听了,便不再担心那位冯大人,转而忧虑起儿子楚吟涛来。他看了一眼谢公子,谢公子今个儿从大理寺出来就闷闷不乐,三个人一起乘车返回修书处的时候,谢公子抓起他的手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