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顾琛喊到小花园里临湖的小花厅上喝茶。
“昨个儿喝茶,今个儿又喝,我说小昉啊,你到底是有多喜欢喝茶啊?我就没觉出这茶水有什么好来?”叶葆珍一坐下来,就端起岳昉专为她准备的玉瓷杯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只觉论辛爽不如美酒,论清凉不如冰水,也不知这岳顾两个天天喝个什么劲儿。
“你也太粗糙了,茶要细啜慢饮,你这个喝法,别人还以为你在饮酒呢。”顾琛举起绣着银色芍药花的薄罗广袖遮住唇齿,慢慢地饮了一小口,方才斜了叶葆珍一眼。
叶葆珍把手上纯白透光的玉瓷杯往老红木圆桌上一顿,针锋相对地道:“你这么细密秀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闺阁公子呢。”
“你这么老粗,将来要是娶个精致讲究的大家公子做夫郎,看不被人家嫌弃死。”顾琛立即反唇相讥,她的口才在三人中是最好的,论斗嘴叶葆珍绝不是她的对手。
自己会娶这样的男儿做夫郎吗?叶葆珍瞬间就想要反击回去,然而不知怎得脑海中就浮现出安清那娇弱如花的身影,内心中就不是那么确定了。像安公子这样的,必定是晨起看花,午间品茶,冬天煮雪,盛夏听雨,月下抚琴,静室焚香,把每一天的日子都过成诗书画。
“我连着写了两首诗,放在那食盒里,也不知道宸雨公子看没看到,就是看到了,我又不是什么大才女,写得东西也就勉强能见人,当做礼物不大行吧?我要不要送他些别的东西啊?”岳昉既不喝茶,也不管她们两个如何打嘴仗,只斜坐在靠窗的长榻上,瞰视着窗外粼粼的碧波,诚心诚意地向叶葆珍和顾琛请教。
“他缺东西么?他可是清若空的楼主,那清若空日进斗金,他什么东西买不起啊?再说想给他送礼物的女子能从清若空排到南薰门去,你礼送轻了拿不出手,送得重了他肯收吗?我听说他虽然开了这歌舞坊,可行事仍旧是纯良男儿的做派,只收赏银不收礼物的。”顾琛一边打量着手上的红色鹧鸪盏,一边摇头晃脑地不赞同好友的想法。
叶葆珍听了顾琛的话,很不认可,她不懂什么弯弯绕绕的道理,可她见过她姐姐叶世珍是怎么讨夫郎欢喜的,当下急急忙忙地插话道:“哪个男儿家不想要中意的女子送的礼物啊?别人送的他不收,那是他自尊自爱,可若是他果真对小昉有意,小昉送的他就必定会收。他便是不肯收,那他也知道了小昉的心意不是?”
岳昉听了,原本犹豫不决的心就坚定了下来:“小叶子说得对,他收不收是他的事,我送不送是我的事。我若连送都不送,哪里能算是喜欢他呢”岳大小姐慷慨激昂地说到此处,嘴角就又耷拉下来了,“就是我送他什么好呢我还从来没给男儿家送过礼物,真是一点主意都没有。”
这个问题叶葆珍就出不上力了,她姐姐叶世珍讨男儿欢心的方法就是去打猎,把捉到的小狐狸、小梅花鹿、小兔子、小猴子拿去送给男儿养着,这主意显然不适合岳昉,京城附近有没有地方能够打猎且不说,岳昉是文弱女儿,压根儿也没有打猎的能力,她把玉瓷杯重新端了起来,静等顾琛出主意。
顾琛正在欣赏鹧鸪盏的釉色和花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待到岳昉轻咳了一声催促她,顾琛方才耸耸眉毛,举重若轻地道:“男儿们最爱的是什么,女儿们不一定知道,可男儿们是一定知道的,明个儿又可出门了,你去趟宫里男儿开的天心楼,不就什么都解决了吗?”
岳昉听了,双眼发光,不过她略想了下,就又丧气起来:“那天心楼只白天售货,等我们能去的时候,人家多半就关门了,这种事又不好让下人去买的。”
叶葆珍最看不得人垂头丧气的,闻言就跟着着急起来,一急之下,举目远眺,竟然看到一箭之外的湖面上停着一艘小船,船家正躺在船上用斗笠遮脸悠闲午睡,她一指那小船:“咱们坐船出去。”
“哎?”岳昉扒着窗户看了一眼湖面,就冲那船家大喊:“喂,船家。”
叶葆珍眼明手快地捂住了岳昉的嘴,“你喊什么?小心被人听见。”
岳昉一边挣扎一边道:“不喊,那船家能听得到吗?”
叶葆珍一笑:“游过去呀。”
“游过去?”岳昉冲她瞪眼睛,叶葆珍理所当然地道:“瞪我做甚?难不成你不会水?”
凰朝哪有不会水的女儿,当下三人吩咐了岳昉的贴身婢女小路把茶盏收好,又带足了银两,就噗噗通通地跳入了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