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一角的燕三十,仰头望着刺眼的明月。
他没想过自己会死,也没有想到会死后重生。
终是过于孤傲,小瞧了珺家的小丫头。
即使已经在这具身体里生活了三年,时时梦回,满眼还是那个断了手脚筋,还指着自己的女子;还是那个一身白衣被血浸红的女子;还是那个非哭非笑胡言乱语说,居然是你的女子。
他从未把毫无势力,只靠皇恩的珺家放在眼里,只是这个家族不能存在于楚国,否则他不会动他们。
死,对于他来说,只是睡了一觉之后就在这具身体里醒来的感觉,他用了很久才确定自己是类似借尸还魂了一般,活在了一个十六岁的暗卫的身体里。
在闵天阁的三年,对于别人是麻木,是炼狱。可对他来说,酷刑和屠杀成了内心烦闷的发泄口,甚至每年围笼之战的疯狂才让他觉得有点意思。
三年,他终于完全适应了这具身体,认清了现实,也做好了打算。
刚准备逃出闵天阁,就得知暗卫到了十九岁就要成为真正的皇室暗卫,进宫认主了。
进宫也好,省了自己逃出闵天阁的力气,在宫里也可以做很多事。
可没想到进宫是为了这个人挑选暗卫的。
即使十年未见,女子说出第一个字的时候,他就认出了她,比当年在地牢里清脆的许多,但气息不足。
他有强烈的感觉她会选自己,当两个人四目相对时,他也敏锐的听到了她的加快的心跳声。
如今,他不得不相信宿命,他本来想逃出闵天阁就去找珺亦瑶,完成当年未完成的事情,如今倒是省事。
初夏的夜晚,虫鸣声声。
他现在可以轻松的除掉她,那个从房里出来就飞上对面树上的女暗卫和院子周围巡查的侍卫都只是螳臂当车的存在罢了。
不过,他突然不急了。似乎这个尽享尊贵的大公主,并不太喜欢现在的皇帝。
他嗅到了机会,也许可以利用,加快达成他的目标。
毕竟,现在的自己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权倾天下的摄政王,而是个势单力薄,命都不在自己手里的暗卫。
……
翌日,还是艳阳高照却不炎热的好天气。
悠悠转醒的珺亦瑶在榻上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梳洗,早膳,一切停当,珺月才禀告,闵天阁的廖阁主已经恭候多时了。
珺亦瑶不满的歪头,“怎么不早说?”
珺月面色阴沉,“他等公主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杏儿见缝插针,“我说早点禀告,她就是不让,可憋死人了。”
珺亦瑶越看珺月越觉得她有些变化,最近十分啰嗦不说,管的还越来越宽,性子也没以前沉稳了。
难道是母胎单身到现在的缘故?
自己和她同年,也是单身到现在啊,怎么没见有她这样的变化?
“那走吧,见见廖大人。”
会客厅内,廖辅玉手拿名纸,规矩的站着。看到珺亦瑶出来,便俯身行礼,“拜见大公主。”
“廖大人久等了,看座。”
等珺亦瑶在主位坐好后,廖辅玉才僵硬的坐下,伸手递上了名纸。
“大公主所选暗卫是燕三十,身世,年历都在在这里。”
珺亦瑶嗯了一声,并没有着急翻看。
“廖大人是第二次来公主府了,还是拘谨啊。”
“嗯呵,公主身份尊贵,微臣也很少出闵天阁,让公主见笑了。”
说话时,他一直低着头,看起来很是紧张。
“廖大人不必如此,能当上闵天阁的阁主,定不是凡人。本宫有些好奇的小事,其实上次见面就想问你,没得到机会,这次想当面询问。”
廖辅玉立刻起身作揖,“公主请问。”
“为何暗卫都姓燕?”
“闵天阁是开国皇帝燕帝所创,所以规定皇室暗卫都是燕姓。”
“哦,倒是莫大的殊荣。”
“大公主说的是。”
“那这名字里的数字是何用意?”
廖辅玉迟疑了一下。
“怎么?不方便说吗?”
廖辅玉急忙摇头,“那倒不是,……这数字是所受蛇鞭的数量。蛇鞭是闵天阁的第一刑具,只有犯了大忌才会受上一鞭。它形似蛇皮……”
珺亦瑶在廖辅玉的讲述中,失了神,脑子里回忆起在摄政王地牢里自己受蛇鞭之刑时,行刑的士兵所说的话。
“……才受了四鞭子就晕死了,这算什么蛇鞭,与闵天阁的蛇鞭比起来那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可不,我有幸见过那条蛇鞭,嘿,腕口粗细,鳞片精钢,里面的十字花倒刺有半指长,据说能鞭鞭见骨,闵天阁的人一次也只能受上一鞭,不然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