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陈厌还有个会要开,却见他忽然坐直了身体。
“馆长。”
一直安静的南蓁无法再忍受这种漫长的折磨,从宋馆长手里接过了资料,“接下来交给我吧。”
宋馆长念了这么久也累了,闻言笑着点点头,靠着喝茶去了。
南蓁翻阅了一下手里剩下的内容,无力地闭了闭眼,片刻后,她将文件一合,干脆脱稿,给他们讲了几个国外画廊和私募基金的合作方式和具体运作。
陈厌从支着脸的姿势改为撑着下巴,他正面对着南蓁,那双漆黑的眸子被碎发掩着,阴阴的,看不太真切。
南蓁忽然想到那天晚上在酒店房间里,他捏着她的后颈,也是这样一瞬不瞬看着她的。
像在看一只死定的猫。
欣赏她垂死挣扎,享受她哀哀求饶。
她突然就对这种眼神有了应激反应,啪一下扔了笔,突兀的声响将状况外的宋馆长和柯周维都吓了一跳。
她淡声道:“陈总,我想你今天之所以答应和我们见面,想必是已经对纪念美术馆有了一定的了解。既然如此,我们不妨直接把话说开。怎样做,我们才能获得这笔投资?”
南蓁口吻尚算温和,说出来的话却不柔软。
那双清透的眼睛染上愠怒的颜色,微微泛着红,像那天哭着求他停下来的时候。
陈厌轻轻勾了勾唇,“嗯,让我想想。”
他故作沉吟。
几秒后,他饶有兴致地说:“不如你来当我的秘书。”
陈厌倾身将两只手都放上了桌面,主动的姿势像要与她商量学校的作业,口吻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我可以教你怎么写商业计划书。”
!!
!!!
很好!
南蓁忽略了宋馆长从身旁投来的疑惑目光,硬挤出了一个变调的微笑,“..陈总真会说笑。”
“不愿意?”
陈厌有些扫兴地撇了撇嘴,抄起手,重新靠向椅背,“那算了。”
南蓁面色平静地攥紧了拳头。
恰巧这时来了个电话,宋馆长道了声抱歉起身去接。
柯周维也找了个借口,紧随其后离开了会议室。
等门一关,南蓁忍无可忍。
“陈总刚才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陈厌随手解开西服纽扣,斜着眼对她微微一笑,“怎么,没听明白吗?”
很明白。
非常明白。
不就是想跟她过不去么。
南蓁深吸一口气,“既然陈总这么没诚意,那我们也不用谈了。”
“告辞。”她起身。
还没走两步,身后的人叫住她。
“你对我就算有诚意?”
南蓁蓦地停下脚步,转身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我怎么没诚意?”
她认认真真跟他讲案例,他在干什么?调戏她?
见鬼的做他的秘书!
他是缺秘书的人吗?
“你说走就走,想回就回,现在还光明正大地登堂入室来到这里。”
陈厌慢条斯理地起身,迎着她充满怒意的注视,一步步朝她走过来,“这算有诚意?”
这都什么跟什么?
南蓁皱眉,“我现在在跟你说工作。”
“工作?”陈厌停下,低眼发出一声哼笑,“我现在对你来说,就是工作。嗯。”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雨了,玻璃幕墙外沾着雨珠,一颗颗挤着,将他阴沉的脸复制出无数个。
南蓁心尖倏地一紧,不自觉后退半步。
这明显的防备与逃避落在陈厌眼里,他声音几乎结了冰,“这就是你的诚意?”
陈厌的眼瞳是极深的黑色,过去,那里充满了神秘和忧郁,偶尔不经意间流露出些许脆弱,总让人忍不住心软地想抱一抱他。
而现在,像暴风雨前的海面,他平静的假面即将被撕裂。
南蓁忽然觉得很无力。
就好像有一张天罗地网,她费劲挣扎逃出去,回头却发现,原来自己从未离开过这张网的范围。
陈厌这个人有多可怕呢。
“你早就知道我要加入美术馆了,对吧?”她毫无预兆地开口,声音带着些嘶哑的潮意。
陈厌眉心微动,阴冷的脸色却没有任何转圜,“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她今天是临时被叫来这里的,前台小姐打电话的时候只说了纪念美术馆和宋馆长的名字,但柯周维却能提前知道她姓南。
这说明什么?
南蓁觉得可笑,过了五年,他竟然一点都没变,“你故意让宋馆长带我过来,就是为了看我看见你之后会露出多么震惊的表情,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