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娘娘……”
好似千里之外的一声声呼唤渐渐由远及近,等从恍惚中清醒过来,菲儿和李延的尸体已被抬走,紫芙一脸焦急地还在唤她。
“还愣着干什么?陛下的旨意是送张氏去瑶华宫潜心修道思过赎罪,动作还不快点!”阎文应正在催促禁卫,冷不防朝郭精奇瞥过一眼,意味不明。
“瑶华宫?”好熟悉的名字。眼前这一幕,郭精奇不由地去想自己这身体的原主,当年是不是也这般狼狈地被打入冷宫的。
“不要啊,呜呜……陛下,臣妾知错了!臣妾知错了!”张贵妃声嘶力竭地冲门外喊,就好像那个人能听到似的。
真是墙倒众人推,没一个上来帮忙或求情的,只有冷嘲热讽或是避嫌散去。
“张氏就省省力气吧,陛下已经摆驾永寿宫了。”阎文应嫌弃道。
郭精奇这才发现赵祯已不在殿里,空留一屋子看热闹的女人。张贵妃仍是声嘶力竭地叫嚷,阎文应眯着眼置若罔闻。
“啪啪”两声响亮耳光甩在张贵妃脸上,脸颊瞬间胀红一片。不知小皇后从哪冒出来的,手还在发抖,眼神犀利咬牙切齿地道,“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张贵妃直接被扇懵了,一双大眼直直地盯着她看,没了声音。
郭精奇从未见过这样的小皇后,竟都恍惚不是她了。
不多时,张贵妃被几人拖出华翠宫,其她各宫妃嫔也各怀心事地散了。
郭精奇心里堵得慌,婉拒了小皇后的陪伴,半路百灵来迎,只叫她扶紫芙回宫敷药疗伤,自己一个人漫无目的地晃荡。
天上的雪像是下累了,如今懒洋洋地飘着。时有时无,时断时续,搞得整片天空都阴沉着脸。
尚美人,俞妃,张贵妃,到此为止了吗?皇宫里的女人啊!
不知不觉郭精奇晃进了冬日里最是萧条寂落的御花园。满眼黑白灰与昔日的花红柳绿恍如隔世,一点也得不到安慰。她没有了继续走下去的兴致,寻了个亭子抱着胳膊坐下,呆呆地望那宫墙以外的天空。
不知他是什么时候来的,直到咯吱咯吱的踩雪声近了,郭精奇才抬眼看到他,还有百米之外候着的阎文应和一干随侍。
“陛下也有心情来赏雪啊!”她随口一问,人没有起身施礼的意思。
“朕不是赏雪,是来寻你。”赵祯随口一答,将身上的大氅解下披到她肩头。
“呵,荣幸之至!”郭精奇的语气波澜不兴,仰头又望着天,继续道,“你瞧这雪,明明是白色,怎么逆着光看就脏了呢?”
“清者自清。”
“我没有对不起你。”
“嗯。”赵祯微微颔首。
“我肚子里曾经的那个孩子,是你的。”她说得平静,瞥向他的眼睛却目光灼灼。
“朕已拟旨擢升你为贵妃。”
“呵,真是好笑!我以前可是皇后啊,如今陛下要用个贵妃来补偿我?”
“难不成你想做回皇后?”赵祯一本正经地思忖道。
郭精奇简直比哭还难看的脸,直截了当声音低沉,“我对皇后的位置没兴趣。道歉,跟我道歉,跟你未出世就被你杀掉的孩子道歉。说你错了!”
“这不可能!”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朕若认错便是罪已诏,要昭告天下的。为一宫闱之事简直笑话!朕可以破格擢升你为皇贵妃,甚至废了当今皇后,重新封你为后,罪已诏绝无可能!”
“贵妃,皇贵妃,皇后,你以为谁都稀罕作你的女人被分个三六九等吗?”
“你,不要再闹了好吗?”赵祯压低了声音,语气软化,“无论是看在曾经的蒙冤还是宫外的那些情份,朕都会尽力护你。可朕护得你一时,护不了一世。你安分点,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守守规矩行不行?一旦你行差踏错闯了大祸,朕想护你都难啊!”
赵祯一席话,简直是掏心窝的肺腑之言。郭精奇却毫不领情,一声讥笑道,“什么安分?什么规矩?别拿那些变态规矩跟我讲你的狗屁道理。那哪是规矩?那是奴役,那是对我尊严的践踏,是赤裸裸的侵犯人权!什么妃啊嫔啊美人啊的这些破玩意,和勾栏院里论姿排辈的妓子有什么区别?哈!也不同,就你一个嫖客!”
赵祯直勾勾盯着她眼神冰冷薄唇轻颤,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郭精奇毫不示弱地直视着他,像是理直气壮。
不知过了多久,赵祯阴沉的声音传来,“怪朕平时太纵容你!”
“用不着你纵容,这鬼地方我一天都呆不下去了!咱们和离吧!”
赵祯眼皮一挑,难掩讶异之色。
“你答应过,放我出宫。”
赵祯不置一词,只定定看着她。
“别说你舍不得。你我之间那零星半点儿真算不上什么。”
赵祯的眼眸已然冷若冰窟,郭精奇毫不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