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跟随马超的背影往外走。一脚深一脚浅的沙沙声中,即将迈出深谷,却没有留意到戈壁半坡,虚虚探出了数十个危险的头颅。
“都尉大人,你快看看,那是不是呼都渠大当户的马?”一名斥候小声说。
移支国先锋都尉闻言,也顺势从山峦间探出头。瞪圆眼睛确认了半晌,才肯定道:“是了,就是大当户的马!”
之前,移支投靠乌孙,举国攻打蒲类,数月难以攻克。若非靠着这两群远道而来的匈奴大军,也不可能在短短时日内转败为胜,还是光荣的全胜。
成功灭掉蒲类后,移支为表感谢,国主在蒲类海举行盛大仪式,亲自为匈奴人更换了新的马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正乃谷下悠悠行走的千里驹!
先锋都尉愤怒捏紧了掌心。
凉州军不仅杀了呼都渠,抢了其珍爱不已的宝马,居然还敢堂而皇之,骑到尚未归附的东道主地界撒野。
这可真是天欲其亡,必令其狂!
“确定了吗,来的是不是只有马超和这个弱质女流?”先锋都尉一心直想邀功,迫不及待审问身边的斥候。
斥候点头如捣蒜。
先锋都尉仗着身边数百名精锐,笑得合不拢嘴:“既然如此,那还在等什么?随我冲杀下去,泼天富贵这不就送上门儿啦!”
斥候想起凉州军所向披靡的履历,不安抱住了先锋都尉的大腿:“都尉大人,你要冷静!匈奴堂堂两名大当户,都在凉州人手里折了戟,咱们没有万全的准备,不可轻举妄动啊!”
急劝之下,先锋都尉这才想到些别的,从怀里掏出两颗鸭蛋大的毒珠。
“看看这是什么?”
移支兵全体惊喜万分,异口同声:“毒烟球!”
“这可不就万无一失啦?”先锋都尉一边炫耀,一边得意翘起了胡须。
西凉人玩弄旁门左道,只靠西域草乌头就能诓骗呼都渠药马。如今,赶巧不赶早,正可好好管教一下他们的头目,让马超知道什么叫姜还是本地的老、本地的辣!
西域特产毒烟球,融合了硫黄与焰硝,再辅以草乌头、曼陀罗、押不芦,随便闻闻都保管晕厥个一天一夜!
事不宜迟,先锋都尉一手拿一个毒珠,对着正准备上马的马超与杨潆,一股脑儿全丢了过去。
砰的一声,地上炸开浓烈的白色烟雾。杨潆不小心吸了几口,两眼一翻,失魂栽在了地上。
马超反应迅速,横臂一挡,堪堪遮住了口鼻。但毒气却像疯狂的飞蚊,穿孔觅缝,直往浑身每一处毛隙里钻。
烟雾弥漫中,马超艰难闭气。可哪怕只误吸了一点,即感觉头晕眼花,脚步虚浮得快要站立不住。
危难当头,垂望杨潆仰躺的身躯,马超不假思索,从长靴旁抽出脚匕,一刀扎向了自己的锁骨。
扑哧一声,鲜血飞溅。刻骨的疼痛令马超神智短暂恢复,利剑旋即出鞘,一阵银白的寒光。
先锋都尉率领移支兵杀到戈壁下,以为能直接捡人头,看见的却是马超长身孤立于山道,眼里喷薄着恐怖的火星。
“天,他怎么没事?”
移支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赛一个的懵逼。
先锋都尉眼望马超渗血的锁骨,瞬间明白了关窍:“看,马儿也中招了,无法坚持太久的。给我上,杀了他,回去向移支王请功!”
移支兵得令,立即士气大振冲锋向前,欲杀马超个措手不及。
可仅仅一眨眼的功夫,后面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前面就全部被马超反杀,洋洋洒洒倒在了血泊中。
不过,强烈的攻势下,中了毒烟的马超难免左支右绌。敌人倒地的同时,自己也往后退了两步,迷蒙甩了甩头。
“哈哈,马儿快不行了,给我继续上,杀了他,杀了他!”
疯一样叫喊的声浪中,感受到意识流逝的马超毫不犹豫,从锁骨上抽出匕首,又扎向了自己的右胸。
一刀接一刀,从锁骨,到胸腔,到臀围,再到大腿。马超避开要害,却始终专挑痛感最剧烈的部位猛扎。靠着自残,才保持最后一丝不灭的清醒之火。
他每扎完一次,数十名移支兵溅开血雾。鲜血连作涓涓的河,将整段灰蒙蒙的滩涂都染就成了醒目的猩褐。
光影之下,看着杀红了眼睛的马超,移支兵再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迅疾招式间,整个先锋部队,全军覆没。
马超剑尖淌着血,杀完了主力,逐渐感到独木难支。沉着脚步,双膝一软,涣散跪在了地上。
当大幕敲响,靠着移支兵作垫脚石的先锋都尉这才把着大刀,闪亮登场。
对付穷途末路的敌人,除了需要臂膀,还得要有手腕儿。
“怎样,到底还是撑不住了吧?”先锋都尉嘿嘿笑着,一步一步腾挪到马超背后,走向寂静的刑场。
距离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