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正坐在窗沿上,垂头看着窗外。
他闻声转过头,蓝眼睛冷冷淡淡地看着她,“为什么?”
多里斯强撑地走过去,腿一软跪坐在了他的脚边。
“我、我想我的父亲母亲了,”多里斯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胡言乱语,她的脑子现在像刚被大海啸席卷过的一堆废墟,只能从当中艰难寻找理智,“还有我的姐姐……我好久没见安菲特里忒了不是吗?”
而波塞冬只是安静听她说完,然后冷酷地吐出一个字:“不。”
“为什么?!”多里斯无措且惊愕地望着他。
她的蓝眼睛此刻湿润过了头,像是随时都会有透明的液体涌出来。但她始终没有哭,只是脸色苍白得吓人,像只惶惑的野鬼。
波塞冬俯身靠近,伸出手挑起挂在多里斯脖子上的项链。他垂眸看着吊坠,长长的金色睫毛遮住了眼珠。
多里斯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听见他低声说:“因为宝石还没有变成透明。”
多里斯浑身僵住。
“……你知道什么?”她死死盯着他,用力掐住手心才没让自己后退逃开。
波塞冬抬头与她对视,那张惯常面无表情的脸上忽然像是被打碎的冰面,露出了底下的情绪——起伏的,复杂的,让人看不懂。
多里斯想起梦中的男人,想起德墨忒尔悲伤的双眼,还有她在梦中那与现实根本不相符的神力。
她终于问出口:“我到底是谁?”
波塞冬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了吊坠,他坐回窗台上不再看她,“等宝石变成透明,你会知道一切。”
……
多里斯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整夜,彻夜无眠。她试图强迫自己入睡好能看到项链中的更多记忆,但毫无疑问没有奏效。
天边亮起第一缕曙光的时候,多里斯从床上爬了起来,悄无声息地走出公寓。
当她走到水族馆的时候,天已经完全亮了,馆内也已经有工作人员上班。
多里斯亮出自己的工作证成功入内,来到多莉所在的馆内,脱掉身上的衣物,跳进水池中。
身体沉入水里的刹那,外界的声音都被隔绝了,她才感受到久违的安宁。
多莉向她游过来,用自己的吻部轻轻蹭她的脸颊。多里斯翻身抱住小母鲸,闭上双眼贴了贴它。
‘我没事。’多里斯安抚着担忧不安的朋友,‘我只是有点累了。’
多里斯在多莉身边消磨了一段时间,直到前来喂食的凯瑟琳发现她的存在。
“天哪,多里斯,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凯瑟琳吃惊地问。
多里斯走上岸,甩了甩湿淋淋的长发,对她笑笑,“我今天没别的事,早点来上班也可以帮忙做点别的。”
“好吧,如果你愿意的话。”
凯瑟琳当然乐意有个免费劳动力,毕竟除了多莉她还得负责别的动物,于是她把今天上午给多莉喂食和基本清扫的工作都交给了多里斯。
多里斯正亟需一些别的什么来帮自己转移注意力。她任劳任怨地接下了凯瑟琳交给她的工作,在白鲸馆里认真工作了一整个上午,连馆里的每一块地砖都擦洗得闪闪发亮。
超额完成任务后,多里斯直起腰酸背痛的身体,拄着拖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出了一身汗,紧绷到快要塌掉的心情却因此轻松了不少。
“啊哦。”身后忽然传来一道轻快的口哨,紧接着是男人调侃带笑的声音,“我听说有人想买走我的白鲸?”
多里斯霍然转身,只见某个留着精致小胡子的纽约富豪,穿着一身高级定制三件套西装,鼻梁上架着红色渐变墨镜,手中却拎着一个大大的汉堡王袋子,正以一种十分耍帅的姿势站在不远处朝她微笑。
多里斯却感到一阵心脏被揪紧的疼痛传来,她下意识后退两步,咬了咬嘴唇,“……托尼。”
“某个人看见我好像心情不是很好?”托尼用手指将墨镜往下勾了勾,一双亮闪闪的大眼睛从镜片上沿瞧着她。
多里斯摇头,勉强挤出一个微笑:“不,我只是……太惊讶了,没想到你会突然出现。”
“好吧,看来不是惊喜。”托尼有些郁闷地把墨镜推回去,提起袋子晃了晃,“一起吃午餐?”
他们在馆外找到了一个遮阳伞下的空座,没吃早饭再加上劳作了一上午,多里斯这时候才感觉到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接住托尼扔过来的汉堡就拆开包装狼吞虎咽起来。
托尼捏着他的那个芝士汉堡半天没动:“有人虐待你吗?你看上去像是三天没吃过饱饭。”
多里斯喝了一大口可乐让喉咙里的食物顺利滑下去,“看起来很糟糕吗?”不等托尼回答,她就自暴自弃地哼了声,“我才不在乎。”
托尼咬一口自己的汉堡,耸了耸肩,“算了,反正你在我这儿也从没在乎过形象。”
多里斯解决了自己的那份,把包装纸团成一团扔回袋子里。
食物的抚慰让她在见到托尼时产生的惶恐情绪平复了不少,至少她现在可以平静地看着托尼的脸,而不是无法将自己的视线从他不存在伤口的胸腹移开了。
多里斯:“复仇者有任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