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夏府。灯火辉煌,人声鼎沸。府上里里外外布下了数十张桌子,女眷和小孩们在内宅聊天,男人们则坐在外面厅内席间饮酒。厅内最里侧的桌子,坐着夏老家主、李泽岳、李奉、燕州知府、总兵、总捕等人。在旁边桌子上,则是坐着前来祝寿的各门各派的大人物们。旁边,有夏府管家正捧着礼单,唱着各家送来的贺礼。每唱到一家时,都会有人起身朝四周拱手,脸上虽然微笑着,但眼底总会闪过一抹肉疼。在得知这位二殿下要亲自前来祝寿后,这些江湖世家或门派都默默把贺礼的标准向上提高了一档。在这位总督大人亲自出京整顿江湖的微妙时期,他们有千载难逢这送礼的机会,怎么能不好好把握住呢?当然,送给二殿下肯定是不行的,但当着这位的面,把礼物送给他的外公,效果也是差不多的。因此,他们所送贺礼的珍贵程度,让李泽岳都有些暗暗咂舌。“他娘的,实在不行老子带着金吾卫来一次马踏门阀吧,搜刮来的钱财绝对够定北铁骑打到大陆北头了。”李泽岳心里默默想着。当然,也只是想想,总不能真莫名其妙地把人家家给抄了,用大火猛炖的反噬太大,还是得徐徐图之……夏老爷子坐在上首,瞥了李泽岳一眼,看着外孙无意识间咽着唾沫的喉咙,一下就猜到这小子在想什么。“真不愧姓李啊,这浑小子……”夏老家主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无奈。当年,太祖皇帝的大军征战至燕州,当时燕州早已被名为郭王昊的诸侯攻陷,幽燕之地及大半个北方皆入其手,其自封为幽王。甚至可以说,当年最强大的势力,便是这位幽王所率大军,所有人都认为,这位极有可能攻陷神都,成为这个王朝的新主。可就在太祖率领着大宁铁骑跨过大江,攻入北方后,夏老爷子作为夏家当时的家主,毅然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那一夜,他率领数百夏家子弟攻入燕州太守府,斩杀了幽王所封的燕州太守,再斩幽王大将于流,举城献于太祖皇帝,直接改写了大河流域的战略格局,成为太祖皇帝收复北方的大功臣。再后来,夏家长女结识了随军征战至燕州的李家嫡子。这对少年少女的相识,被后来很多人说是政治联姻,是夏家的又一次重大投资。可只有当事人知道,当时年轻的夏晚栖爱上的是于军中隐姓埋名的那位少年校尉,至于他的身份,夏晚栖从未关心。直到那位少年校尉成为了太子,登基成了当今陛下,夏晚栖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夏家也迎来了声望权势的最高峰。也就在这个时候,夏家放弃了朝廷给赐一切官职与权柄,回到了燕州,过着富家翁的生活。就连夏淳,当年在金吾卫中也只是一个无名校尉,在夏晚栖去世后,也回到了家乡。夏老爷子早就看出了当今陛下是一位雄主,他不需要外戚的力量来帮助他,或者说,拥有着滔天权势的夏家作为外戚,只会让陛下如鲠在喉。所以,夏家主动在那个时代,退场了。夏老爷子知道,一位雄主,一位在朝堂、在江湖、在天下拥有着绝对力量的雄主,是不会放任他们这些所谓世家在他的地盘上耀武扬威的。要想让夏家继续长久延续下去,低调安分,是最好的选择。这也是为了晚栖。这些年,皇帝对各个世家施加的压力越来越大,一步一步,用软刀子割肉。夏老爷子知道,等到时机成熟,所谓世家的灭顶之灾,终会来临。这位老者又瞥了眼李泽岳,轻哼了一声。看看这小子贪婪的眼神,就连他都已经对门阀世家起了心思,更别说自己龙椅上的那位皇帝女婿了。“还好,李家这两个小子,身上都流着他夏家一半的血……”夏老爷子悠悠叹了口气,他认为,自己还算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一个合格的老丈人、一个合格的外公、一个合格的……家主。当天家的那把刀真正落在世家大族头上时,夏家,能不能藏在那把刀的背后,偷偷的笑着?夏老爷子盯着桌子上的碗筷,愣愣地有些出神。“外公,这就是您外孙媳妇给你亲手做的拐杖。”李泽岳身后,杨零不知何时出现,拿出了两份礼物,李泽岳伸手接过,笑着对外公说道。夏老爷子回过神,接过这根做工细腻的拐杖,手指轻抚着上面的花纹。很难想象,这根拐杖出自于一个小姑娘之手。据说那定北王爷家的姑娘是个八品的小剑客,是云心真人的大弟子,剑法高超,有如此精湛雕刻手艺,倒也不足为怪了。“还有、还有……这是千霜给你织的袍子,在路上马车里人家一针一线做了好些日子……”李泽岳又从杨零手中捧过一个盒子,露出里边一件做工精细的长袍。夏老爷子愣了下,伸手在上面抚着,指尖传来细密针脚传来的触感,冰凉细腻,似有寒冰真气于其上流动。他也很难想象,那名一剑霜寒十四州的女神捕,坐在马车里,一针一线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