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狄姓都监还是要保的,绥远亦不可失……若明年吕相致仕,圣上必擢范知院行改弊之政…这韩经略貌似新党,近两年却于黜陟、挠幸与范知院多有相左,未知其真意如何……
晏枢密一边心里盘算一边迎风疾行。刚推开政事堂朱漆木门,便是一阵夹着炭火焦味的暖风涌出,夹带着碎语声声。
政事堂中吕相端坐,三司、提刑司、大理寺等主事尽皆围坐,或拿文书、或垂首于膝议论纷纷。见到晏枢密进来,各司主事赶紧起来行礼让座。
“喔~吕相有事与各位大人相商,那我稍待再过来。”晏枢密对着吕相和众人一一揖礼便转身要走。
“晏枢密留步,老夫正待要寻人找你。”吕相赶紧起身招呼晏枢密“此间事皆与你相干啊。”
“噢?还请吕相指教。”晏枢密赶紧快步上前虚扶吕相坐下。
“各位,都坐吧。咳咳~”吕相示意众人落座,接着又拍了拍左手边一鹤形雕花的交椅道“晏枢密坐,老夫替列为大人讲来。”
“有劳吕相了。”周围众司院主事同声道。
“好,那就先来说一下三司之事”吕相端坐起来,并虚指右手边紫袍玉带的三司使道“董大人方才言说,今年补西军铁甲不足特发茶盐引五千,近日有商贾举告说有五百盐引在益州榷山场不得兑付。并有奏报说须将交引延期至明年三月……”
“虽说茶盐引虚估三成乃常例,然从未有持引不得兑付之情状。”三司使董文见吕相眼神示意,便接话道“现下国库日竭,若有边事须再批交引,还须虑及兑引之事。”
“吕相,董大人所言甚善。依着目下边事和朝廷度支,若再批交引须择茶盐丰沛之县、得实干之能吏处之。”晏枢密捻须沉吟之时和吕相略一对视,便继续道“计相可先批这五百盐引延期至明年三月,这盐……西北边军所在恰产青盐,我且教边军闲事助各路转运使司多运青盐,解益州盐引兑付之难。”
“多谢晏枢密体谅三司难处。”董文对着晏枢密拱手后又道“只是我心忧军费所耗甚巨,若不早计裁撤,恐一两年内民力将殚。”
“董大人此言和包知州奏议倒颇为相似啊,咳咳~”吕相端起那定窑白瓷盏直接喝了一口,又轻拍胸口压下咳嗽。
“包知州?”董文和晏枢密都是一愣。
铜兽炉中的暖意四处流淌,众人皆是头一次听到包知州此名号,都静候吕相言说,堂内此刻竟只有炉火炭烧的噼啪声。
“喔,你等不知,这包知州乃岭南偏远之地端州知州。”吕相放下茶盏,将太师椅背上的白狐裘披在肩上“端州产名砚,这包大人却从未取过一方砚台,是以当地百姓以‘青天’称之,只是他人却面如黑炭…咳咳咳~”
“原来如此,他倒是与范枢密革旧鼎新之议相合……”晏枢密笑道“方才来时范枢密还与我论及此事,现下绥远……”
“董大人有公事可先自便,方才晏枢密之言可教你安心否?”吕相打断了晏枢密的话。
“燃眉之急已解,多谢晏枢密,那在下就先行告退。”董文会意地起身揖礼告退。
“那就来议一议大理寺的案子吧。”吕相示意董文座边,头戴五梁进贤獬豸冠的大理寺卿“张大人……”
“吕相、晏枢密,谏院弹劾禁军一指挥使刘质,说他上月逼押农户田契,私里纵火焚田。早间谏院转御史台已将弹劾文书送来。”大理寺卿张恒对晏枢密拱手道“这刘质乃刘太后外侄……”
“纵火逼押田契……怎和几年前那……”晏枢密话讲出口,又生生咽了回去,改口道“刘太后于国有功,于我等有知遇之恩,若这刘质只是一时糊涂,亦或仅殃及一两户,便教他多偿农户些银钱,受几杖……”
“咣~!”吕相茶盏掉落在地,茶汤顺着青砖四处乱流,青铜兽炉边一时升腾起丝丝白烟“吕陵犯国法自作死,幸得韩经略与王富春秉公执法,是以老夫才得复出为相……”
“哗啦~哗啦~”吕相用脚踢着地上的碎瓷片“来人,且清扫一下。”
“吕相所言甚是,此弹劾文书乃欧阳谏官拟完送来,要大理寺秉公而断。”张恒站起身来让随侍清理脚边残片。
“欧阳谏官……可是作《pd论》之人?”晏枢密觉着这姓甚是耳熟。
“正是。此人殊为刚直,又蒙圣上复用调谏院。”张恒答道“凡谏官须月劾一人,此番他弹劾刘质,人证俱全,恐难善了。”
“当年他因攻讦夏经略,与范枢密妄议朝政,被刘太后以结党罪逐放滑州。”吕相面无表情,任从者扶起他的腿,跪坐清理他太师椅下茶汤碎屑“今年圣上已将其复起,入京任职谏院。”
“吕相的意思是……这封弹劾文书意在阴附范枢密所论:抑挠幸、止恩荫封官?”晏枢密脸色微变,手指在交椅扶手上轻轻叩击……
“似此……张大人,依着谏院弹劾文书,若御史台那边插得人证具实……”沉吟半晌,晏枢密侧身瞧着吕相开口言道“吕相以为如何?”
“国法不可乱。刑罚乃国事,岂容我等私下计议?”吕相双手插在袖子里正声道“不过我闻西军有劫掠行商积习,范枢密主政边事之时麾下慕容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