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的灯火在晨曦微露中渐次熄灭。
几缕尚未散尽的炊烟,袅袅升起。
北凉的轻骑已整装待发。
铁甲在清晨的薄光下,泛着冷冽的寒意,肃杀之气弥漫。
青鸟手持那杆名为“刹那”的长枪,静立于马车之侧。
枪缨低垂,她的人,如磐石般纹丝不动。
徐锋自驿站内缓步而出。
他身上那件据称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蛟鳞宝甲,被妥帖地穿在锦袍之内。
行走间,领口袖口处,隐约露出一丝暗沉的鳞纹光泽,低调却不凡。
他脸上带着惯有的几分慵懒笑意,眼神却深邃难测。
仿佛昨夜窗外那隐秘的、代表着“洪骠骑叛”的虫鸣示警,不过是一场无足轻重的梦呓。
车队缓缓启动。
马蹄声踏破清晨的宁静,车轮滚滚,向着那烟雨朦胧的江南进发。
马车内,方才还带着几分惺忪的徐锋,此刻双眸清明如洗,哪里还有半分醉意。
他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膝盖。
昨夜那简短的三个字——“洪骠骑,叛”。
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心湖,激起千层涟漪,至今未平。
洪骠骑的背叛,绝非偶然。
这背后,是冲着父亲徐骁?
还是冲着那个看似不愿接手北凉,实则已被推上风口浪尖的大哥徐凤年?
抑或是……就是冲着自己这趟看似简单的江南之行而来?
徐锋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看来,这江南,从踏上征途的第一步起,便已是龙潭虎穴,步步杀机。
车队行出百余里,渐渐深入江南水乡地界。
官道两侧,河网密布,芦苇丛生,水汽氤氲,视野受限。
正行至一处狭窄河道旁的堤岸,前方忽地传来一阵急促杂乱的马蹄声。
只见一支人马拦住了去路,挡住了官道。
为首者,是一位锦衣玉带、面容倨傲的年轻公子。
他骑乘着一匹神骏非凡的高头大马,神态张扬。
身后跟着数十名身着统一玄色劲装、腰佩长刀的护卫,个个气息彪悍,显然训练有素,气势汹汹。
而在他们前方不远处,景象更为惨烈。
一辆华贵的马车侧翻在地,镶金嵌玉的车厢已然破损。
一只车轮兀自打着转,发出吱呀的哀鸣。
旁边散落着几具护卫的尸体,鲜血尚未凝固,染红了堤岸的青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一名身着素色衣裙的女子,正被几名玄衣护卫逼得连连后退。
她发髻微乱,鬓角汗湿,却难掩那份惊心动魄的绝代风华。
脸上带着惊惶,眼神深处却透着一股不屈的倔强。
“靖安王府办事,闲人退避!”
那年轻公子勒住马缰,扬起下巴,目光倨傲地扫过缓缓停下的北凉车队,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与警告。
他的声音尖锐,充满了上位者的颐指气使。
青鸟眼神瞬间一凛,右手已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刹那枪,指节微微发白。
徐锋撩开车帘一角,目光饶有兴致地落在被围困的女子身上。
啧,果然是她。
容貌极美,身段婀娜,眉宇间虽有惊惧,却更有一种久居上位、历经世事的独特风韵。
不是靖安王妃裴南苇,还能是谁?
至于那个嚣张跋扈的年轻公子,想必就是靖安王那个不成器的世子赵珣了。
“啧啧,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哎呀,看这气度,还是位王妃?”
徐锋懒洋洋的声音自车厢内传出,语调轻佻,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调侃。
“靖安王府的家教,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啊。”
赵珣脸色猛地一沉,如同被人当众扇了一记耳光,目光如电般射向那辆不起眼的北凉马车。
“北凉来的?”他冷哼一声,眼中凶光毕露,“哼,过江的泥鳅,管好你们自己!此乃我靖安王府家事,识相的,速速滚开!否则,别怪本世子不客气!”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那侧翻在河堤边缘的马车,本就摇摇欲坠,此刻突然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刺耳断裂声!
整个车厢竟猛地向着河道滑去!
“啊!”裴南苇原本就站在车旁,立足不稳,顿时发出一声惊呼。
她身不由己,随着那破碎的马车一同坠向下方水流湍急的河流!
“王妃!”赵珣脸色大变,下意识地伸出手,却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眼睁睁看着那抹倩影坠落。
电光石火之间!
一道青影如同鬼魅般自北凉马车中暴掠而出!
快!快到极致!
正是徐锋!
他身形快得不可思议,脚尖在松软湿滑的堤岸上轻轻一点,竟如蜻蜓点水般,不沾半点泥泞!
整个人化作一道流光,直扑向那汹涌翻滚的河面!
眼看他就要落入水中,岸上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几乎以为他也要跟着坠河陪葬。
却见徐锋双脚即将触及水面的刹那!
他只觉丹田内《北冥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