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康医院是A市最负盛名的一家私立医院,今夜,VIP病房灯火通明。
穿着白大褂的主任医师站在病房外,内心紧张,但面上是十足的恭敬:“陆先生,时小姐是阑尾炎。我们正在准备手术。”
大老板大驾光临,他自然不敢怠慢,好在手术进行顺利,他松了一口气,认真地说了些注意事项。
做完手术,时宜躺在病床上昏睡,被子一路盖到下巴下端。
陆时晏坐在病床前,心有余悸地注视了她好久。
被泪水打湿的长睫毛已经干涸,她闭着眼睛,长发温顺地散在枕头上,唇色发白。
男人不知站了多久,忽然弯下腰,靠近,右手的指尖轻轻碰了下她的唇。
很软,又一触即离。
眸中压抑、克制已久的冲动在他的眸中翻涌。
也只有此刻,只有在她熟睡时,他才会展露分毫这样的情绪。
他缩回手,紧紧攥着,如同握住了什么不可多得的宝贝。
然而,只有他知道,他手心里什么都没有。
次日清晨,病房里,时宜睁开眼睛,手被人攥着,她看到陆时晏坐在床边,似乎守了一夜。
见她醒来,男人松开手,给助理发了条消息。
“哥哥。”时宜被他扶着靠在床头,接过半杯温水。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时宜看向他,轻轻摇头。
昨晚过得好快,打完麻醉之后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手术结束后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只记得梦里哥哥的样子。
很快,陆时晏的助理送来了早餐。
“阑尾炎,已经做完手术了,跟导员请个假,在家里休息几天吧。”
请完假,陆时晏把放粥的盒子拿出来,拿出勺子放到里面。
“有点烫。”
陆时晏没把勺子交到时宜手里,他握着勺子柄,轻轻吹了两下,递到时宜嘴边。
刚做完手术,她感觉身体轻轻的,口中一句话也讲不出来,只默默看着陆时晏的动作,任由他喂了自己几勺温度合适的粥。
她忽然想起七岁那年,家里的保姆做了花生酥,时宜吃了几口,很快胳膊上就开始出现小红点,继而胃痛腹泻,浑身难受。
医生检查后发现时宜对花生过敏。
那几天,时宜食不下咽,玩也玩不好,钢琴课也停了。
她不要其他人,就要哥哥。
无奈之下,保姆只好把喂她吃饭的重任交给了自家少爷。
十二岁的陆时晏每天自己吃晚饭后就抱着妹妹专用饭碗到她的房间喂食,爸妈调侃儿子像是养了个小宠物。
他年龄虽然不大,却已然是个小绅士,行事早已格外稳重,勺子送到时宜嘴边前都是刚刚好的温度。
几乎是同样的画面,时宜的目光从十一岁的陆时晏脸上抽离,转移到二十六的陆时晏身上。
往常一丝不苟的头发今日显得有些凌乱,足以窥见他昨日的慌张。
这么多年,他们还是在一起。
要是能永远不分开就好了。
时宜胃口不太好,喝了一些就不喝了。
陆时晏直接把剩下的喝掉了,尽管助理还贴心为他准备了另一份早餐。
“嗯,推掉吧,我在医院。”
陆时晏挂断电话,把早餐袋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静谧又只有他们二人的清晨,时宜忽然想到什么,谨慎地问:“爸爸妈妈不知道吧?不用告诉他们。”
时宜从三岁起就住在陆家,本就是干爸干妈,后来慢慢就改口一起叫爸爸妈妈了,她知道陆家是真把她当亲女儿养的。
而这一声“爸爸妈妈”,也着实打在了陆时晏的心头,掷地有声。
爱人在一起后,改口唤对方的父母为爸爸妈妈很是正常。但如果在一起之前就这样叫,那就成了两个人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
好像凿开了冰层,看到了更深的漩涡。
他不动声色地掩饰住眸光里的那一丝惘然,重蹈覆辙的酸涩提醒他是时候再跟心理医生约一次时间了。
薄唇一张一合之间,他听到自己格外干涩的嗓音:“他们还不知道。”
“嗯,那就好。”时宜想了想,仰头道,“我想回家。”
“好,我们回家。”他现在对时宜是有求必应。
还能怎么样呢。
能以哥哥的身份爱她已经够了。他不敢奢求太多。